第二十二章 二十六岁
家里一个长辈也打电话过来。 凌霄一想到肯定又是因为长辈觉得自己是家族里最有脸面的人，她说的话凌霄多少都要听三分。事实上这个长辈的儿子出轨，还叫自己的媳妇要原谅，不能离婚。 凌霄一点都不想跟这些口口声声说着为你好的长辈打交道。 凌霄任由电话一直响着，没有接听，直至对方挂断。 为什么婚姻不幸的人都要热衷于把别人推进婚姻里，凌霄始终想不通。 可是自己只有一个人生啊，怎么能慷慨地由别人支配呢？ 内心想着就越来越来气，就跟何冬冬吐槽一下。 冬冬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其中的问题：“一听介绍人的描述就感觉男方是个油嘴滑舌的人，不靠谱，并且介绍人很有可能就只是把你当成个人情送给别人，介绍人不是什么好人的话他介绍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就不应该说人家学历低，你应该说人家家庭条件太好了你不配。你忘记你之前写辞职信的时候把自己写得那么卑微了吗？小地方人多嘴杂，说话又难听，你的本意只是想拒绝这门交易，会被别人说成是你挑三拣四，是你人有问题。” 凌霄恍然大悟般说道：“你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失策失策，但是已经为时已晚了。” 冬冬安慰道：“算了，这种人不要跟他计较，你下次注意就是了。” 凌霄跟室友聊了一些其他事情之后便睡了。 没过几日母亲和父亲从外地回来了，虽说好久不见，凌霄内心也没什么波澜。 一是还为母亲要求自己去相亲一事生气，二是跟他们确实是没有什么感情。 大概是母亲对外说了凌霄还不相亲一事，直到过年也没有人来家里打听凌霄的。 凌霄心想总算是可以过个安静的年了。 刚到正月，父亲又开始安排凌霄的事了。 父亲在饭桌上说：“今年就不出去了，在家里或者省城随便找点事情做算了，一个女孩子要跑那么远干什么。” 凌霄不是第一次从父亲口中听到这种话了，本来不想再理会父亲这种论调的，今天不知怎么的，反骨又被激起来了，就开口怼父亲：“你知道现在买个好点的包都要几千块吗？我们市里幼儿园的工资都不够我每个月吃饭的钱。” 父亲又说道：“一个女孩子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凌霄不想再与父亲争辩下去，因为再争下去接下来家里其他人会伙同父亲指责凌霄“目无尊长”。 凌霄面对无法与家人有效沟通这件事情一直都是无可奈何。 年长的人都喜欢用自己得来的经验告诉孩子：“你应该听我的，这样做才是对的。” 一旦当孩子表现出不想遵从或是试图反抗的时候，他们就会伙同来指责孩子“不孝”。 关于“不孝”这件事情，就不得不说奶奶与父亲的事。 小时候在村里的时候，尤其是湿冷的冬天，会拿那种劈得比较大块的柴来烧，有的柴没有完全干透烧起来烟就比较多，这时候很多人都会被烟熏得流眼泪。 奶奶这个时候就会说：“老话说的有‘怕烟的人不孝’。” 凌霄和弟弟甚至被烟呛得咳起来了，父亲也已经被熏得睁不开眼了，嘴里却还说着：“我不怕烟。” 现在想来真是好笑。 母亲常对凌霄说的一句话就是：“等你有孩子了就能理解我了。” 就连过年去姨妈家拜年的时候，两个表姐带着她们的二胎儿子，也是对凌霄说道：“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能理解你妈了。” 其中一位表姐说道：“以前我甚至对我妈说过‘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这种话，把我妈气得哭，你千万不要在你妈面前这样说，真的很伤人。她们那时候把我们丢给老人带也是没办法，带着我们就没法去挣钱。” 凌霄能理解小时候由于各种原因父母没能亲自抚养自己，这一点凌霄从未有过怨恨。 想到自己小时候被爷爷奶奶带的时候，明明是哥哥或者表弟们做错了事，挨骂的永远都有自己。每次这样就赌气不吃饭，然而饭点过后也没有人叫她去吃饭。 童年时代永远是自己饿自己，直到外婆把自己接过去养，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挨饿的情况。 长大之后对凌霄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饭，她告诫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能跟饭过不去。要是跟自己爸妈一起长大的话，按着凌霄的倔脾气 ，说不定还会被爸妈混合双打度过童年了。 凌霄只觉得那些人都是逻辑鬼才，自己实在是理解不了母亲和表姐口中所谓的“有了孩子就能理解母亲”这种话。 仿佛母亲是希望自己再经历一遍她受的苦。 凌霄想着过完年工作的事情，在家里工作又存不到钱，跟家人关系又不好，还是远离家人罢了，不然比面对恶心的老板还要累。 过多久，凌霄就开始准备面试新加坡的工作了。 这次的工作终于不用像之前那份工作一样工作那么长时间了。 校长虽然脾气比较急躁，但是心地还是很好的，校长一有空就会手把手地教凌霄， 凌霄也希望自己自己在这里增长的不只有年龄，也希望能够增加自己的教学经验，毕竟之前就考虑过转行，可是又实在想不出什么适合自己的行业，还不如继续在这个熟悉的行业里。 笨鸟先飞，多积累经验，工作上的事总会越来越顺手的。 新同事们也都比较好相处，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没有了家人的叨扰，下班之后回家不用像之前的垃圾学校一样天天加班了，也有了自己的时间做自己想要做的事，看看喜欢的影视，学习一门新知识，日子过得还是挺充实的，生活好像也是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在走下去。 因为跟现同事还不是很熟，所以周末的时候凌霄偶尔约前室友和前同事出来吃吃饭，逛逛街，但是大多数时候就是自己在家里看看电影和纪录片，或者学习一些新的技能。 前室友合同到期了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打算回去。 大家都知道这个地方只是人生旅途中的一个中转站而并非终点站。 凌霄约了前室友在一家rou骨茶餐厅吃饭，这次轮到凌霄送别冬冬了。 吃完饭二人动身出发去了机场，行李箱两个，背包一个。 凌霄拉着一个行李箱，觉得实在是有点沉，就问道：“你这是装了些什么，好重啊！” 冬冬则回答道：“在这里快三年了，总积累了一些家当，用惯了的东西又舍不得扔，干脆带走好了。” “是呀，用久了就有感情了！”凌霄低声说道。 机场并不远，很快也就到了。 “祝你一路顺利到家，到了之后给我发个消息。”凌霄对着何冬冬说道。 “好，你也保重。” 二人拥抱过后，何冬冬就一个人背着背包，一只手拉一只行李箱去办理托运了。 凌霄看着那么柔弱的身躯要承受着那么多的重量，感到有点心疼每一个在外面漂的人。要是自己家庭和睦，家乡能提供正常的工作的话，大家应该也是喜欢在熟悉的环境里生活的吧。 很快何冬冬消失在了凌霄的视野中。凌霄搭乘巴士返回住处，上车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看着窗外不停溜走的绿树红花，凌霄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这种分离的失落感太难受了，就像是失去了心爱的东西一样，但是自己也知道所有的人、所有的物并不属于另一个人，而是属于他本身。 凌霄低声叹了一口气。 想着日后自己也是要回去的，回去接受一个月两三千的工资，再对着六七千的房价望洋兴叹，抑或是按照父母的安排嫁人生孩子，凌霄一想到这些只觉得可怕，而这些是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要面对的困境之一，更让人感到头痛的是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 日子不知不觉也就来到了凌霄二十六岁这一天。 生日原本值得庆祝，可是越大之后反而还不喜欢庆祝了。 仿佛只是时间又提醒你老了一岁，告诉你已经不再年轻，你的身体不如以前了。 学校有生日假，凌霄在家睡到自然醒。 虽说睡到自然醒，可是强大的生物钟在七点多还是叫醒了凌霄，简单吃点玉米片泡牛奶当早餐过后，就坐下来打开电脑看电影。 今天看的是杨德昌导演的《一一》，这部电影其实之前就看过，第一次看的时候感觉是普通的人们叙述着自己普通的生活，电影比较平淡，没有狗血的起伏，只有人生各个阶段的烦恼，就是普通人的一生。 今天再看只是想温习一下，就像人们喜欢把自己心爱的东西拿出来把玩欣赏一样。 影片以一场婚礼开头，一场葬礼结束。 随着洋洋在给外婆念出“婆婆，我好想你，尤其是我看到那个还没有名字的小表弟，就会想起你常跟我说你老了，我很想跟他说，我觉得我也老了。” 洋洋的家人在后面的椅子上默默流泪，凌霄也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流泪，凌霄也觉得自己老了。 年龄的增长并没有带来智慧的增长，生活中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困境将人包围，自己却又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