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报了隔夜仇
没有了旁人无谓的打扰，二人欢欢喜喜回到鬼谷，还没进院子，就看到鬼谷先生正立在院子中央，阴沉着脸，好像刚刚打发走一群来要债的人一样。 盖聂心中暗叫不妙，小心翼翼唤了声：“师父……” 鬼谷先生看了他一眼，犀利的目光却迅速转向了卫庄：“小庄，跟我进来！” 盖聂的心不自觉打了个突，卫庄倒是一脸无所谓。他轻轻捏了捏师哥的手，以示安慰，随即卸下竹篓，道：“你去晒衣裳，我去去就来。” 盖聂点点头，再看师父，鬼谷先生已然拂袖而去。 盖聂不禁暗自为卫庄捏了把汗。 刚迈进房门，鬼谷先生便厉声喝道：“把门关上！” 卫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关上了门。 多大的事，还要关门。这是打算揍他一顿帮小豆子出气么。 鬼谷先生辞严色厉：“小庄！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做事一点分寸都没有？！” “哼！”卫庄不以为然，“我怎么没分寸了？” 他要是真的没分寸，小豆子也该被他劈开了吧。 “你居然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鬼谷先生愈发气恼，“真是岂有此理！” 卫庄不满道：“大丈夫有话直说，拐弯抹角的骂人，算什么男子汉！” “你！”鬼谷先生正欲发作，又不得不压低声音，“你自己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呵！”卫庄一声冷笑，“是那个小刁民来告状了吧？” 鬼谷先生斥道：“什么刁民不刁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敢做就该敢当，扯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我只是在教她做人。她又没伤到一分半毫，我有什么错？”卫庄拗着脖子不肯看他。 鬼谷先生指着他气得猛地一拍案几：“你还在避重就轻？！” 卫庄一怔——这样对付秦家姐妹居然算是轻的？那到底什么才是重的？ 鬼谷先生瞪着他，像瞪着几辈子的仇人：“这件事我稍后再和你算！我现在同你说的，是聂儿的事！你对聂儿都做了些什么？！” 卫庄反问：“师父到底要说什么？弟子听不懂。” 鬼谷先生深深提了口气，努力将情绪调为尚且可控，沉声道：“秦家姐妹刚来的那天……那天晚上……” 原来是那件事。 卫庄心中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索性不管不顾道：“那天晚上？哼，那天晚上大的硬要抢走我们一床被子，小的硬要挤到我们中间睡，她们倒还有理，我反成没理的了？” 鬼谷先生道：“那你们也可以来找师父啊！怎么能两个人挤一床被子呢！” 卫庄赌气道：“那是我师哥！我和师哥睡一起，有什么问题？寻常百姓家的兄弟，哪个不是睡一起的？” 鬼谷先生怒道：“聂儿还小不懂事，你这么大的人了你也不懂事？？你还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你自己心里没数？！” 原来小豆子居然把这隔了多少夜的仇也给报了。 在这件事上，卫庄毕竟心虚，却还要强撑：“我喜欢师哥，……亲他一下又怎么了……那可是我师哥……” 鬼谷先生厉声道：“你喜欢谁我都管不着，就是独独不可以喜欢聂儿！” 卫庄一怔，随即忿忿质问：“为什么？！” 鬼谷先生正色道：“你可还记得鬼谷百年不变的门规？你和他，终将是彼此此生最强的对手！” “师父不是说过……” “我只说胜负由你们自己判断！没说你们可以避免这终极一战！” 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同盖聂和好之后，卫庄几乎都快要忘掉的事，重新被提及，激得他一个激灵，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卫庄！这不是你待的地方！出去！” “卫庄大人，你需记住你是身怀使命的，绝不能成为贩夫走卒！” “卫庄大人，你还是太任性了。” “小庄，你把我，当成你的朋友？” “我看你呀，就是聪明过了头了！” “……” 往昔种种恍如隔世，父亲，康叔，紫女，盖聂，师父……他们的脸交替在脑海中浮现，他们曾说过的话余音在耳，他不得不闭上眼，才能将这一团纷乱理清。 待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突然睁开，他爆发了：“凭什么我所有的事，都要听从你们的安排？！父亲是这样，康叔是这样，师父也是这样！难道我不配拥有我想拥有的生活吗？！” 鬼谷先生懵了。 但懵归懵，在徒弟面前，他必须时刻占据上风。 他定然道：“拜入鬼谷门下，可是你自己的选择。” “那我也是为盖聂而来，并不是为什么鬼谷，更不是为你！”卫庄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手背上现出道道青筋，狰狞可怖。 “你错了！”鬼谷先生扬了扬声音，“你并不是为聂儿而来，你是为纵剑术传人而来。倘若聂儿不是我所选中的纵剑术传人，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他！” 卫庄冷哼：“纵横诡辩术果然名不虚传，弟子真是甘拜下风！” 鬼谷先生调整好心绪，换了平和的语气，缓缓道来：“小庄，我之前同你讲过，每个鬼谷传人都有他自己的使命。你的出身，决定了你的将来，必定要惊天动地。说什么人定胜天，其实每个人的命运在他出生之时，就已经注定了。既是上天注定，唯有顺势而为。如果你想逆天改命，只会给你身边的人带来更多厄运！” 又是这套拿上天呀命运呀什么的来压他的陈辞滥调！康叔已经说得够够的，卫庄不想再听，却无力反驳。 鬼谷先生按住他的肩头，语重心长道：“其实你的确可以有所选择。但你想过没有，聂儿他的使命，又会是怎样？假若你一直沉迷凡尘情愫，而他却每一天都在努力精进，将来你们的差距将不会是一点半点。到那个时候，他已站在顶峰，而你却难以望其项背，你以为你还守得住这份感情？平庸，或是不凡，只在你一念之间！回去好好想清楚吧！所有心结，都不是靠别人说通的，都是靠自己想通的。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来找我。否则，我不会再教你任何武功。” “师父……” 这一下可将了卫庄的军。 他觉得师父实在有些小题大作了。 他是独生子，从小陪在身边的人，除了父母就是宫人。父亲严厉，母亲温和，宫人唯唯诺诺，都不能代替一个同龄人的陪伴。 卫庄这样孤独的孩子，外表看似冷傲，可内心却有着烈火一般的渴望。他渴望能有一个知心的朋友，哪怕能有一个人毫无顾忌地同他大吵一架也好。可惜这样的人一直没有出现，直到遇见盖聂。 这个看似性格同他完全相反的孩子，其实有着和他一样的孤傲与敏感。 盖聂是他的师哥，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对手，但决不是他的敌人。就算是对手也可以惺惺相惜，为什么他不可以喜欢盖聂？ “你出去吧！” 鬼谷先生下了逐客令，卫庄只好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