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此夢彼夢
七十一、此夢彼夢
夢境裡的鹿原一如記憶裡的一般紅著臉頷首答應,但不同的是,這夢境裡的鹿原更加熱情,他紅著臉再次湊了過來,輕柔的吻著靖翎的臉頰,靖翎忍不住笑了,她在夢裡的笑意牽動了夢境外的臉,鹿原看著她越發明媚的笑容,不禁好奇她是做了什麼美夢,竟能笑得如此甜蜜。 靖翎笑起來時,臉頰上有淺淺的梨渦,鹿原忍不住悄悄地伸手去碰,心想著不知道靖翎會否夢見自己,如果有,自己在她夢裡,是什麼樣子?會是安陽王世子?還是肅王?又或是現在身為安國公主駙馬的自己? 明知道自己的患得患失是咎由自取,也知道自己該慶幸靖翎的大度和溫柔,但思緒是無法掌控的野馬,總往深淵裡竄,但靖翎要自己,她願意,光是這份願意,鹿原覺得自己沒有任何理由不去努力試著掌控心裡的那匹野馬。 小心地挪動自己,他依近靖翎的身邊,在不驚動靖翎的情況下,讓自己與她前額相抵,對面而臥,看著靖翎那持續了許久的笑容,才捨得闔上眼。 與靖翎隨著心境變化的夢境不同,鹿原這些年來輪流做著幾個相同的夢,絞死親父的夢,屍海遍佈皇宮內苑的夢,戰場上斷肢殘臂高懸在馬上的夢,還有靖翎恨恨地看著自己的夢,這些夢,讓他時常不想睡也不願睡,久而久之,鹿原開始難以入眠。 一次兩次不眠,是鹿原有意識的逃避那讓人窒息的夢境,但時間長了,次數多了,連日不眠便成了鹿原身上棘手的隱疾,江倫為了讓他能夠好好睡上一覺,幾乎試過醫典裡所有藥方,但藥石用盡,也僅能換他一兩個時辰的淺眠,直到那夜醉酒在靖翎房裡睡去,鹿原才又再次嘗到一夜無夢的安睡是何滋味,那之後,靖翎就是江倫心裡鹿原的最佳藥方,只要是和靖翎同房,鹿原隔日的臉色就會好看許多。 而今夜,或許是睡前猜測靖翎的夢境,鹿原久違的做了夢,夢裡的自己,按著過去實際的記憶,與靖翎相遇相知而後相許,但夢裡,靖氏沒有外敵,靖能沒有廢太子,江山社稷一片太平。 蕭年給他做說客,說動了靖能下旨賜婚,禮官慎重地安排了良辰吉日,宮裡也來了內官傳授身為駙馬該有的知識禮儀,皇宮和安陽王府裡多少人繞著這件事情打轉,他忐忑的等到了成婚日,看著浩蕩的車隊,將他的心上人送到他的身邊。 洞房花燭夜,手持著玉匏(註一),他們相視對飲,纏繞紅線,將兩個玉匏合二為一,夫婦一體,永不分離,夢裡的靖翎笑得很甜,就如他睡前看見的一樣,鹿原也笑了,他知道這只是個夢,卻不能自己的沉浸。 醒來時,他的神色裡還有夢境帶給他的甜蜜與恍惚,眨了眨眼,視線被人影遮掩著,半晌才意識過來,是靖翎撐著身子,俯視自己所致。 「夢見什麼了?」靖翎從沒看過鹿原睡著後能有這麼多表情,在鹿原醒來前,她像看戲似的盯著鹿原許久,見他醒來自然想問,鹿原沒有答,只是看著靖翎,眼神中滿是貪戀,答案是什麼,也無須再說,靖翎滿意地躺進鹿原懷裡,捉過一縷鹿原披在胸前的髮,用指尖繞著,「今日還要去摹輿圖嗎?」她問,鹿原搖首,答道:「昨日都想好了,只待行李整備完成,殿下想走隨時出發」 靖翎聽完他的話後,突然佯怒道:「鹿平野,我得罰你」,說著撐起身,一臉認真地看著鹿原,鹿原琢磨不出靖翎的心思,有些呆愣地睜大了眼,靖翎這才笑出聲來,上手去捏鹿原的臉,問道:「你忘了你答應過我,只有我倆時,該怎麼稱我?」 鹿原拉過那沒真用上力的小手,放在了自己心口,靖翎能感覺到那堅實的胸膛裡透出來的陣陣脈動,男人溫聲哄道:「我沒忘,羽兒,我一直都記得」 註一 漢族傳統婚俗中,新人交拜後飲合巹酒,古時用匏(葫蘆)一剖為二,以線將兩器(瓢)之柄相連,,象徵夫婦一體,永不分離,後世改用杯盞,乃稱「交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