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离别
29.离别
“就是这里。” 芙洛拉和亡灵巫师从马上下来，踏于青草间，指向前方开阔空地上相对而立的龙柱。 “还真是跟我的眼眶一样空空如也。”亡灵巫师细长的骨指点了点法杖，“你知道欺骗我的代价。” “呵。”芙洛拉嗤了一声，从空间袋里拿出一个泛着紫光的晶莹宝珠，将它放在龙嘴里，一道蓝色的传送门赫然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中。 她看都没看亡灵一眼，先一步进去，身后的人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紧随着她踏进了传送门里。 “你很好，很好！”崭新的场景出现在眼前，亡灵巫师挤出刻意压低的笑声，那笑声有着怪异起伏的音调，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这位龙女王敛财的能力还真令人惊叹。” “你要的法杖就在那边。” 芙洛拉将她引至存放珍稀武器的地方，示意她看墙上悬挂着的魔杖。 “哦我当然知道，我不会认错它的。我寻找了这么久的……宝贝。” 她将魔杖取下来，握在手上的那一霎那爆发出强大的法力波动，铺在地上的金币往四处飞散，芙洛拉都因这股冲击被震得后退几步。 “哈哈哈哈！” 亡灵巫师踩在金币上，手握日思夜想的圣物，沉迷在这金灿灿的海洋中，没多久似是想起这里还有一个人，亲昵地牵起芙洛拉的手，将她拉近，“遇到你可真是幸运，告诉我你的名字，亲爱的。” “芙洛拉。” “嗯芙洛拉，芙洛拉……好名字。说起来，我在墓地遇到过不少叫做芙洛拉的人。” 芙洛拉勾起冷淡的笑，“我想她们应该不算人。” “没关系，没有什么差别，因为——” 她另一只手凝出魔法刃，猛地捅进芙洛拉的腹伤处。伤口再次被撕裂开，银发女人佝偻着腰，吐出一大口黑血。 “你马上就要加入她们了。” 亡灵巫师咯吱咯吱的笑，她想要杀死芙洛拉后将她做成自己的亡灵宠物，她很喜欢这个小巫师。 她抬起芙洛拉的脸，本想欣赏一下她的宠物死前的模样，没想到在对方痛苦忍耐的表情下，看到了她扬起的嘴角。 “你笑什么？” “我笑……你马上就要加入她们了。” 她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顺便还了一次攻击——用她怀里的匕首。 匕首牢牢地插进亡灵巫师胸骨中，对方早就看到了她的举动，并没阻止，完全没当作一回事，甚至讥笑道：“你不会以为刀剑这种东西能伤到我吧，真是可爱。” 不过没多久她就笑不出来了。 匕首刀柄部分状似眼睛一样的圆珠开始转动，一边发出嗡嗡嗡的鸣叫声，一边大肆吸收起亡灵巫师的魔力，“不！”她怒吼着将匕首拔出来甩开，终是为时已晚，不过须臾，她的灵魂已被吸入圆珠内，身体骨架垮下来，四分五裂地砸到地上。 那根才找到主人的魔杖孤零零的滚了几圈，周身绿光慢慢黯淡下去。 “没有任何种族能逃过这柄利刃。” 她还记得歌尔蒂娜的话，歌尔蒂娜没有骗她，这把匕首有这样的力量。 只是她要驾驭它太难，要她这样一个从未经过体术锻炼的人将匕首刺进强大敌人的身体，以自己为“诱饵”的招数她还能用几次？ 今天若面对的是苏格尔特，以对方的谨慎态度和反应速度，可能她才拿出匕首，对方就能给她夺了去。 好在今天幸运…… 她捂着又一次被撕开的伤口跪在地上，再次呕出血来。 接着她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谁？” 她艰难地扭过头，看到角落的宝箱后面，小心翼翼地钻出一个龙头来。 “芙、芙洛拉大人……” “希尔？” “哇！芙洛拉大人！” 希尔撞开宝箱朝她飞过来，脸上滚落大颗大颗的泪水。 自从赫拉受伤后，她便一个人守在宝物库这里。刚刚芙洛拉和亡灵巫师一同过来的时候她吓坏了，但她的性格与赫拉完全不同，她胆小，却非常谨慎。她并未冲动，施了自然同化的咒法隐匿在周围，确保自己的气息完全融入环境后，跟着芙洛拉她们到了宝物库里，并趁她们不注意，藏在了宝箱后面。 她本来和歌尔蒂娜一样是相信芙洛拉的，但看到她和睦的与亡灵巫师待在一起不免又产生了几分怀疑，再加上赫拉受伤的事，这让她不得不提起一些警惕，只是继续藏着，直到后面的事情发生。 她看到了一切，她知道她是对的，芙洛拉还是她们的芙洛拉，芙洛拉是好人，芙洛拉在帮助龙族！ 但是她伤得好严重…… “希尔，你怎么会……在这里？” “呜哇，芙洛拉大人，你受了好重的伤……呜……” “我没事……你没受伤吧？” 芙洛拉的语气听起来很虚弱，希尔憋着泪水摇头，看到芙洛拉手上的血，强行将她的衣袍撩起来看她的伤势。 “哇！”然后它哭得更大声了。 芙洛拉的肌肤上好多大小不一的伤痕，而刚刚被亡灵巫师刺中的那个伤口更是血rou模糊，鲜血不断从指缝中往外冒，看得它的腹部都好像痛了起来。 希尔想到芙洛拉可能正经历着它难以想象的疼痛，豆大的泪水止都止不住。她兀自哭了一会，似乎是想到什么，呆滞片刻，突然张开龙嘴去将那个伤口堵了起来。 “等下……希尔…”芙洛拉震惊于她的举动，可她没有力气躲开，哪怕还是小龙，这么重一头压在身上…… 小白龙可能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尖利的龙嘴在芙洛拉腰腹上咬啊咬的，反倒多出了几个小伤口。但一段时间后，芙洛拉脑袋里的晕眩感却逐渐减弱，伤口也没再渗血出来。 希尔收回在芙洛拉伤口处舔舐的舌头，看上去很沮丧。 “芙洛拉大人，我只能做到这样，你的伤口我还没有办法。” 芙洛拉的伤口是黑魔法造成的，可能要歌尔蒂娜大人才有办法。 “没事希尔，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嘶……” 她捂着腰腹撑起来，牵扯到伤口时神色痛苦地哼了一声。 “把这个拿着，”她把开启宝物库的宝珠给小龙，“拿着，守好这里，帮我转交给歌尔蒂娜。” “为什么芙洛拉大人不自己转交给歌尔蒂娜大人？”希尔不解。 “希尔不用知道理由，你最听我的话了，对吗？” “嗯！”小龙重重点头，既然芙洛拉不想说就算了，这个理由对它而言也不重要。 “那芙洛拉大人先回去休息，希尔还要守着这里。” “好……对了，赫拉怎么样了？” 芙洛拉问的时候很小心，整颗心都提着，很怕从希尔嘴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赫拉好多了！赫拉是笨蛋，它一定会好起来的！” 虽然不知道笨蛋跟好起来这两者间有什么必然联系，但是芙洛拉终于露出了这几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她掩着嘴，肩膀一抖一抖的，最开始在笑，后面希尔才意识到，她哭了。 它被芙洛拉抱在怀里，听到芙洛拉说：“帮我给赫拉说对不起。” 希尔不太理解。 还宝珠也是，道歉也是，芙洛拉大人为什么不能自己去呢？ 而后恍然大悟，芙洛拉大人个性要强，一定是不好意思了。 “希尔，我走了。”芙洛拉对她说。 希尔开心地点头。 与此同时，歌尔蒂娜被亡灵龙恐怖的再生能力逼得节节败退。她被压在地上，在对方淬毒的利爪袭来之前，她张开嘴，凝聚魔力使出了全力一击。猛烈如射线般的紫焰顷刻间穿透亡灵龙的头骨，冲击力大到连带着它上半部分骨架都击得粉碎。 她本意是想要让自己从现在受制的状况中脱身，拖延一下时间等伊思婕丝过来。可她未想到的是，亡灵龙在她这一击后，竟没有再自我修复，而是慢慢地，自上而下，化为了飞扬的齑粉。 她甚至都没有听到瑟乌提的遗言。 她的攻击奏效了？ 她尚处于紧张的戒备状态中，世界树下族群们的欢呼声已经传进了她耳朵里。 藏起来的小龙们见危机解除，纷纷围上来，环绕在歌尔蒂娜周围，叽叽喳喳地说着“歌尔蒂娜大人好厉害”、“歌尔蒂娜大人保护了世界树！”、“我早就说了歌尔蒂娜大人一定会打败它的！”这样的话，伊思婕丝在清除族群内部出现的亡灵大军后姗姗来迟，见歌尔蒂娜已经独自解决威胁，哼笑一声，又飞走了。 “……真好” 不远处的树林间，一个银发女人注视着这一切。她的眼睛里藏着不自知的柔情，那里面只有歌尔蒂娜的身影。她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里，看了她很久很久。 她应该是帮上了歌尔蒂娜的忙。 被欢呼声簇拥的歌尔蒂娜是那样的耀眼高贵，她是龙族的女王，是世界树的领主，理应被所有人崇拜，不应该因为她而落下一个黑点。 说起来，她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龙与黑巫师的结合？将这两者放在一起还真是可笑。 芙洛拉最后看了她一眼，笑着戴上了兜帽，与阴影融为一体。 日光穿透黑压压的云层，倾泻在这片壮阔的大陆上。世界树再次恢复了和平，与从前一般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