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言情小说 - 明写春诗(NP)在线阅读 - 08-12 他要承认有些喜欢她。

08-12 他要承认有些喜欢她。

    08

    睫毛相触的距离,她看进他的眼底:“沈平莛,我能给出很多证据,但我怕你不敢听。我喜欢你,喜欢你二十多年了,实在不忍心看你害怕的样子……你要是不想听了,就让我停下来,怎么样?”

    他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轻轻咬住牙关。

    他不相信会有这种事。

    而她开始说了。

    “你爷爷叫沈青鸿,是国内宗教学领域的大师。他拜过茅山,在灵隐寺短暂出过几年家,而后在国内许多地方游历。他年轻时候在贵阳弘福寺待过两年,这是你告诉我的。”

    他神色不动,这些有心人都能打听出来。

    “沈青鸿在宗教研究上造诣很高,但家庭责任上缺失得有点太多了。你父亲有两个jiejie,基本上是你早逝的奶奶拉扯大的,所以特殊年代都选择了嫁到外国去,后来也没有太多联系。你父亲叫沈向远,是个思想开放的青年,追求自由恋爱,可是你奶奶早早就给你父亲定下了湖州陈氏的长女陈雁知。这段关系对两人来说都是折磨,你父亲抛妻弃子去了北面,冬天掉进雪窝子里冻死的。你跟着你母亲在湖州陈氏的老宅子里长大,你性格随父亲多一些,虽然心疼母亲,却也厌恶陈家人的大规矩,同时恨屋及乌地讨厌秦潇湘。”

    他抿住嘴唇。

    她连秦潇湘都知道。

    “你比你爷爷和父亲都要决绝得多,大学毕业后直接就跟陈家人断了联系,一头扎进祖国的隐秘战线,去了西南边。等你混出点模样了,才向陈家递了消息,秦潇湘奋不顾身地过来找你,你说你不喜欢笼里的鸟。”

    这下他要开口了,嗓音听着有点哑:“这是秦潇湘告诉你的。”

    不是问句,当时只有他和秦潇湘在场,不可能有第二种情况。

    “是,当时是过年,我带着孩子跟你回了陈家。你让我叫她六舅妈,但我们相处得就像朋友,她告诉我,自从你养在书房里的猫被你母亲发现处理掉后,你就不接触小动物了。”

    他轻轻地打了一个激灵。

    她说是,但是是上辈子。

    “你爬得很快,却也因为工作性质生起了强烈的危机感。你忙不迭地要从情报口跳出来,搭上了鲁时安的路子,急得连黎朝安的性命都啊、疼!”

    宁昭同猛地收回手,握住伤处委屈地瞪着他:“掐我干什么?”

    沈平莛冷冷看着她:“我不可能跟你说黎朝安的事。”

    “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满,”她也有点来气了,在他腰上坐直,“你知道当年我们什么情况吗你就说不可能,你知道我跟黎姐是什么关系吗你就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妈的,老子不会来早了吧,你还没放下黎姐?”

    “……”

    他捏了捏鼻梁:“什么没放下?”

    “你现在装有意思吗?”她作势要给他一个小巴掌,看他一点躲的意思都没有,干脆真轻轻拍下来了,“妈的气死我了,当年你抱着我哄我说让我住到你心里来,我还嫌弃你黏糊,考虑过踹了你。现在我都那么主动了,你竟然因为我提一句黎姐就给我甩脸子,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胡搅蛮缠的,他失笑,把她的手压下来:“住到我的心里来?”

    他怎么可能说这么恶心的话。

    她都有点委屈了:“以为我编的是吧?你们搞政治斗争风风火火的,你提前跟我分手怕连累我。我听到你被带走了收拾着东西就进去跟你一起坐牢了,还跟你说金丝雀是没有自理能力的,你当时说了好多黏糊话,我就知道男人的承诺跟狗叫一样……还有我生瓅瓅的时候,黎姐过来看我,你听说黎姐过来话都不交代一句就出去了,当时我还安慰你说我知道你过不去……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就算看不上我的真心也不能这么欺负我吧,一点礼貌都没有,我真要生气了……”

    她难过的样子跟橘团团有点像,小脸耷拉下来他都想上手摸一摸,却又因为那个“狗叫”的形容哭笑不得。顿了片刻,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脸,小声道:“对不起。”

    她瞪过来:“张嘴就来对不起,都没过过脑子的道歉有锤子用,有点儿诚意行不行?”

    他一噎,而后失笑:“你总不能让我承认我说过这些话吧?我……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没经历过啊。”

    “……也是。”

    她叹了口气,从他身上起来,撑着脸:“其实你跟他好不一样。”

    他坐起来:“怎么不一样?”

    “他岁数大,知道哄着我,我知道他喜欢哄我,总是特地撒娇让他哄,”她有点失落,“他可惯着我了,替我背了好多难听的名声。他说他孑然一身,纯粹的权力欲没有办法支撑他走那么久,他走到那个位置上沾光的也就我一个人;我喜欢秦潇湘,他就陪我回陈家,我知道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回陈家;孩子受欺负了,我说我能处理,他忙了一天政务还追着给我打电话,当时还觉得他烦……”

    沈平莛心下一动:“什么位置?”

    宁昭同抬头,看着他。

    他自知失言,轻咳一声。

    “信了?”宁昭同眉毛一挑,有点嘲讽的意思,“前程还是比黎朝安重要得多。”

    这句话实在是有点诛心,他勉强稳住面色,却不大敢再迎上她的目光。而她也实在觉得有点失望,不想再说了,穿上鞋去找猫,说了句睡觉了。

    八点钟,睡觉还早,他以为她要自己冷静一会儿,没有搭话。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她穿戴整齐抱着猫包出来了,神色恹恹不太想理他的样子:“回家了。”

    回家——

    他一句劝说出口得艰难:“不早了,回去不安全。”

    宁昭同冷冷看他一眼,穿鞋出门,竟然连让他送她一趟的意思都没有。

    他看着洞开的大门,一人一猫很快消失在尽头,张了张嘴。

    他不想被她牵着走,却不得不承认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09

    掌握了一点切实证据,沈平莛在一星期后将消息透露给了楚先兰,第二天就听说他递交了事假申请,直接把公休都请了。

    沈平莛把尾巴藏得很好,也没有再去推波助澜,而一个月后,心力交瘁的楚先兰接到一纸自己求来的调令。

    北京某部,虽然级别不动实权反减,但那是他老丈人的地盘,众人都祝贺他是高升了。

    唯有少数人知道,楚先兰是准备鱼死网破了。

    楚先兰下手很快,进京不过三月,把老丈人一脉尽数拉下马。他那位出轨的夫人撑着生育不久的身体拿着刀来单位上捅了他四五下,人听说还有口气,但现在应该没有人希望他活着了。

    沈平莛听着消息,看外面秋意渐浓,数着梧桐的叶子一天少过一天,蓦地倒觉得有些冷。

    官场就像这样的秋天,看着一片光辉灿烂的盛景,风一吹就寒气砭骨,好容易就要了人的命。

    于是,他不免想起那个女人。

    她来得急匆匆的,走得也急匆匆的,奈何一怀软玉温香,日子越冷,倒越是夜夜入他梦里来。

    他想,他找到了一个理由,让自己可以理直气壮地去找她。

    这样冰冷的官场,他需要握着她的手汲取体温,才能走下去。

    可是费劲心力把门开了,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一场凄冷秋风在院子里来回。

    他从她的房间醒过来,在窗边坐了一会儿,想着她会不会因为他擅闯生气,又想着要如何平息她的怒火……可她没有回来。

    他在她家中住了一个月,直到她的味道全部散尽,她也没有回来。

    周末的早晨,沈平莛依着平时的作息醒过来,进了厨房熟练地烧水,准备煮一碗面。热水咕嘟作响,他看着看着有些出神,到底是承认想她了。

    他知道他不该被她这么牵着心绪的,哪怕有楚先兰的诚意在,但能解释的原因太多,还不足以他付出自己的信任。

    可他要承认他有些喜欢她。

    一个说话明快的漂亮小姑娘,泡得一手好茶,看过很多书,手艺还出乎人意料的好。分明还是个处子,却坦然邀他回家,得到了一份体检报告,便欣悦地向他献身。

    他是有些喜欢她,喜欢她年轻柔软的丰满身体,也喜欢她的亲稔和热忱。

    奈何他不熟悉她的工作,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联系到她,只能日日守株待兔。倒也找到些打发时间的方式,从电视柜里找出她拍过的电影,在周末一部一部看过来,将她一颦一笑的风情刻在心头。

    他觉得,他应该会很期待有这么一位夫人。

    他坐到沙发上,一字字读着她的笔记,思绪逐渐飞远,又被开门声惊回。

    他蓦地站起来,对上玄关处一双惊讶的眼睛。

    宁昭同看了他一会儿,慢慢蹙起眉毛:“你来搜查我家?”

    10

    沈平莛解释了,宁昭同没有赶他,却也没有理他。

    自顾自洗了个热水澡,她抱着猫进了房间,睡了一个下午。

    这几个月她没有工作,但的确是累了。

    这个世界没有偏爱她,她不再有更多的好运气,所有的东西都要拿足以匹配的实力去换。当然,她很适应这样公平的模式,但生活已经如此忙碌,就没办法再去寻得往日那些无缘由的青睐了。

    她说机心算尽图沈平莛这个人,这话确实真得没办法再真。这辈子她跟崔乔连暧昧都算不上,其他男人也就是个照面的情分,而薛预泽甚至跟她处成了闺蜜——妈的,她守身如玉等着老男人,老男人怎么能说这么伤人的话。

    而薛预泽这狗东西还跟她开玩笑,说上赶着的一般都是这下场,气得她忍了好久才把抽得他屁股开花的戾气压下去,顺便说了几句互相伤害的话。

    当然,小薛总还是很厚道的,嘲讽完拉着她满世界转了一个大圈,最后在阿尔卑斯山上含蓄表示,她要是没有男人要的话,自己也可以考虑一下。

    于是薛预泽当晚屁股真开花了。

    她知道他的敏感模式,所以就是下了狠力乱抽的,生怕他爽了。结果薛预泽这一长得还不错的富二代不知道怎么那么缺S,一晚过后抱住她大腿不让走。她压根儿不敢说多了,怕他张嘴又是一个“open relationship”,连夜就收拾东西回国了,到现在都没敢开手机。

    她早就痛定思痛过了,这辈子绝对不搞那么多,不可能为他破例。

    但是……

    这老男人还能要吗?

    晚饭时分被沈平莛叫醒,宁昭同脑袋发胀地坐到桌子边上,看着他穿着围裙忙进忙出,恍惚觉得——调教调教应该还能用?

    沈书记的手艺还是那样,吃不死人的水平,她随便垫了两口就痛苦地下了桌子。沈平莛看出来了,略有一些不好意思地向她道歉:“对不起,我做饭实在不太行。想吃什么,点回家里来吃吧?”

    他倒是认认真真做的,开始有点赔罪之意,奈何成品拿出来,他的话也出不了口了。

    她没搭话,但是摇了摇头,穿上拖鞋戴上手套准备给橘团团洗个澡。橘团团让她天南海北带着,性子好,洗澡也不扑腾,等他洗完碗,她也带着湿漉漉的猫出来了。

    房间里有猫专用的烘干机,但橘团团毛短,也安分,宁昭同就拿着吹风机一点点地吹。看着落汤猫一点点膨胀起来,沈平莛没忍住摸了一把,却刚好摸到了她的手背上。

    他连忙收回手,而她根本没看他。

    他按捺住一点失望,正要离开,一只白色的爪子就搭在了自己黑色的裤子上。

    沈平莛笑了,轻轻捏了捏那只rou嘟嘟的爪子,尾音扬起,像哄小孩儿一样:“橘团团,跟mama去哪里玩了呀?”

    橘团团喵了一声,收回爪子舔了两口再放回来,又喵了一声。

    宁昭同看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估计他是嫌弃猫口水,有点想笑,揉了揉橘团团的耳朵:“跟爸爸说,团团跟mama找别的男人花天酒地去了。”

    “……”

    这个女人——

    他压根儿没听见“别的男人”“花天酒地”,一句“爸爸”让他觉得热风燎到了自己耳畔,烘得脸颊有些异乎寻常的热度。

    橘团团又喵了一声,翘起尾巴让她吹屁股。宁昭同把猫翻来覆去吹了小半个小时,最后确认差不多了,放了手,准备进去洗掉自己这一身猫毛。

    沈平莛很主动,问她要不要自己给她找衣服,她应了,直接就进了浴室。几分钟后,他敲开了浴室的门,一团香气馥郁的水雾扑面而来,还没看清,一双湿润的手臂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腰间一紧,低声道:“衣服打湿了。”

    “打湿了就脱啊,”她整个人都贴上来了,语调懒洋洋的,“你做饭好难吃。”

    “嗯?”

    还在抱怨。

    “所以你要补偿我,”她踮脚亲上来,“我想你了。”

    11

    第二天沈书记请假了,病假。

    上午有个挺重要的会,虽然是临时的,怪不了他参加不了,但书记还是多问了一句:“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病了,不严重吧?”

    代会的王幼临忙说不严重,就是着了凉,歇两天就能好。

    心里却想着,纵欲过度腿软这事儿自己也没经历过,两天应该能好吧。

    沈平莛就算知道王幼临在想什么,这关头估计也气不起来。实在是温柔乡让英雄气短,磨蹭到下午了他连床都没有下。

    而她更过分,甚至还没醒。

    躺到晚饭时间,饿得不行的橘团团来挠门,两人才腰酥腿软地下床做饭喂猫。晚饭吃得简单,但由她做来也是滋味十足,饭后两人又自然地黏在了一起,靠在一处,就着一壶茶看自己的书。

    过几天就是国庆了,沈平莛倒是想调休凑个半月假期,但到他这个位置了,完全把事甩给组织属于政治不过关。第二天他强忍着与夫人分离的痛苦去市委上班,一上午气叹得王幼临都起鸡皮疙瘩,心说最近领导可是真不太对劲啊。

    结果领导一出市委,满脸死气沉沉全数化作春风暖软,对他道:“先回院里。”

    今天不去朝天宫了吗?

    王幼临没问出口,但沈平莛从他那一顿里看出什么,耐心解释道:“回去拿点东西再过去。你国庆要回家吧?”

    王幼临笑:“是,回去看看儿子。”

    “那你把我送到就回去吧,”沈平莛看着心情相当好,还有心思帮他筹划,“车也开过去,七号晚上再回来,多陪陪家里人。”

    王幼临有些感动:“那期间您要用车怎么办?”

    “公事就找政府借,”沈平莛一笑,“私事就拜托夫人送我了。”

    12

    可惜夫人这辈子没驾照,两人说要出去旅趟游,还得使用公共交通。

    沈平莛那张脸现在是没知名度的,但宁昭同属于不戴口罩在德基走一圈能引起sao乱的水平,于是两人一猫的旅行东躲西藏的,等到了武汉,两人躺在酒店里,都不想出门了。

    啊,对,不会真有人黄金周出门旅游吧,有空当然要回家躺着啊!

    “要带我见人吗?”沈平莛躺在她的腿上,听她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约人吃饭了,“你跟你父母关系好像不太好。”

    “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父母,”她揉了一把猫,手速飞快地跟崔乔贫嘴,“约了个同学会,你不想去也没关系。”

    他淡淡一笑:“女明星都去了,我多大的架子敢不去。”

    “我还真怕你吓着他们,我同学都二十五六,你都快比我们大一轮了。”

    “开始嫌弃我老了。”

    “那还没有,是嫌弃自己小。”

    他轻笑一声,磨了磨她的手指:“慢慢就长大了。”

    她跟他开玩笑:“等我长大了,你会不会喜欢更小的?”

    “有可能。”

    “嗯?”

    “但更希望能留住你,”他越发觉得说黏糊话好像也不是什么困难活儿,探头轻轻吻她一下,“所以,更小的就算了。我盼着你住进我的心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