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言情小说 - 明写春诗(NP)在线阅读 - 72-77 喜欢端庄安分的夫人,更爱漂亮多情的女人。

72-77 喜欢端庄安分的夫人,更爱漂亮多情的女人。

    72

    2027的开年,接近农历年关的时候,宁昭同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来自崔青松,话题却又无关崔乔。

    后疫情时代,政府城投债暴雷已经不是新鲜事了,襄阳政府费尽心思捂了那么多年,到底是没能捂住。

    襄阳地处湖北省西北部,位于长江支流汉江的中游,是鄂、豫、陕毗邻地区的中心城市。交通优势突出,汉丹、焦柳、襄渝3条铁路大动脉在此交汇,加上工业基础好,财政水平在湖北省内一直是稳居第二的,仅次于武汉。

    五百多亿的城投债,在国内算不上太离谱的水平,襄阳经济又不差,怎么会闹得这么大,连着跳了六个,压都压不住。

    崔青松压着音量:“……韩书记在会上发火,说是有心人cao纵。南漳的县委书记也是昏了头,压着干部队伍跟他共患难,让他们去做私人贷款,借给财政局统筹……本身政府公信力就不够,公务员就这么点工资,正科贷50万,副科30万,这要违约了,不是半辈子白干……这是导火索,加上韩书记偶然说了句不该说的,就让人传出去了,一群包工头带着工人来政府门口群访……当时情况太乱了,公安那边说还有两个不一定是自己跳的,这也不敢往外说……”

    宁昭同听得脑门直跳,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坐在上面的时候,忍了忍,让崔青松说重点:“吴阿姨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她是宣传部的,第一时间就被书记叫过去了,当时情况太乱,领导们又都……当缩头乌龟,”崔青松没忍住,说了句放肆的,“她拿着喇叭主持局面,包工头以为她是市委的洛市长,都要她来给个说法。”

    宁昭同迟疑了一下:“吴阿姨就真给了?”

    “她没有应承什么,只是解释了目前的情况,财政上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但还款是有章程的。她拖了很久,让上访的找几个意见代表,坐下来聊聊。后来是市委李林和书记过来,给出市委的处理意见,说先还一部分……”

    宁昭同懂了,崔青松的重点不在城投债上,而是吴琴要被穿小鞋了。

    沉吟片刻,她道:“崔叔叔,你别着急,我毕竟什么也不是,只能帮您转达下意见。我先给我大伯和我爸打电话问问,等我老公回家了,我问他拿个主意,晚点再跟您打回来。”

    崔青松有点讪讪的:“同同,真是麻烦你了……”

    但他没办法,洛霞菲是公认爱使手段的,背景又来得硬。这回吴琴这么下她面子,她要动了整治的心思,工作都不说多了,怕的是人身安全都没保障。

    他知道他这个电话打得尴尬,但他是真没别的办法了。

    好在,同同的确是个念旧情的。

    晚上沈平莛回来,听完一切,没评价什么,先笑了一声:“葛江东要恨死我了。”

    他急急忙忙被调走,还是升迁,自然有个人要急急忙忙来补湖北这个坑,补坑的人就是葛江东。来湖北对葛江东来说是平调,但他这才来几个月,屁股都没把位置焐热,襄阳就出这么大的事。

    加上宁家和沈平莛的关系,葛江东估计很难不认为是沈平莛给他挖坑,就等着他来跳。

    “要只是吴阿姨的事,我也不会拿来烦你,”宁昭同看上去还算轻松,认认真真吃饭,“这件事要妥善解决,得靠李林和。”

    李林和。

    沈平莛有一点印象:“襄阳的副书记?”

    宁昭同一笑:“他要是能抓住机会,马上就能摘掉副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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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牺.牲》是谢义近十年来最看重的作品,从剧本到拍摄到后期无一不是精益求精,但估计就是因为这样的重视,接近三个小时的电影竟然有可能是他出品最快的一部。

    四月份,宁昭同接到谢义工作室的电话,说他们要准备发宣传片了。

    宁昭同惊了一下,一般电影宣传片会在上映前1-4个月发出,现在就要发宣传片,那岂不是八月份就要上映了?

    “他急着看成品,找了三个后期团队,逼着制片人追加预算,让他们日夜赶工,”那边苦笑一声,“他剪出了一个很满意的宣传片,迫不及待要让大家看一看。上映可能要再晚一些……”

    宁昭同明白了:“我这边配合,您有什么要求直接说就好。”

    她跟谢义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算得上有点私交,谢义知道她不乐意参加线下活动,总也不会逼她线下到处跑。至于社交平台上发点东西,那是合同里写好的宣传义务,她当然配合。

    四月中,一分半的宣传片放出,上了两个热搜,up主lumineux就此出圈。

    网友们把两个主角的渊源扒了个一干二净,津津乐道了一个多月,接近六月的时候,《牺.牲》剧组中国宣传方很接地气地发了两组定妆照。

    第一组里,她头发挽得繁复,眉毛描成远山,淡青色的袄裙把线条全部掩盖住,眸色清澈而黯淡;第二组里她是一袭丝绒长旗袍,葫芦一样凹凸有致的身段,精致的手推波下妆容秾丽,珠光宝气衬出逼人的艳色。

    沈平莛纠结了一会儿,最后选了第二张作为屏保。

    他是俗气的男人,喜欢端庄安分的夫人,更爱漂亮多情的女人。

    反正都是他的。

    九月份,谢义邀请宁昭同去美国看成品,宁昭同带着宁瓅飞了一趟,看完当晚宁瓅小声对宁昭同说:“婷婷会嫉妒死的。”

    宁昭同瞅她一眼,没说话。

    宁瓅识相地转了话题:“这个尺度能引进国内吗?”

    “谢导在妥协,会尝试着剪一个大陆特供版本,”宁昭同摇头,“但广电那边态度很暧昧,我估计最后上不了。”

    “不是二十年前,也不是十年后,”宁瓅说了句放肆的,“其实尺度不算大,只是政治导向有点微妙。”

    宁昭同笑了笑:“这关头,不引进也好。”

    “嗯?”

    “他昨天上京去了。”

    “……真的啊?”宁瓅有点惊讶,“姜这是下定决心了,要找婷婷当靶子?”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祸福相依啊,”宁昭同抱住宁瓅,“咱们回去得稍微收敛下了宝贝,做好心理准备,过几年夹着尾巴的日子……睡觉!”

    74

    当今中国上层其实没有什么派系可言。

    姜大权独揽,第二个任期开始,整个政治局就差不多都是他的人了。但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没有外敌就会生内忧,姜的威严随着他的年纪增长和身体情况每况愈下,这一块铁板就开始彼此抗衡了。

    如果这必须要叫派系斗争,那只能说是姜派的子派系在争斗。要阻止局面继续恶化下去,就要从外面找一个各头不沾的孤军。

    姜要驱狼吞虎,而沈平莛就是他看重的孤狼。

    “姜的考虑很多:他需要一个有能力有手段的,却又不敢要一个太有能力和手段的,他要是压不住,等着他的就是万劫不复,”仗着在家里,宁瓅说话一贯放肆,“婷婷是最好的人选,没有什么背景也没有什么野心,有一些工作能力,在派系斗争上表现得又很平庸,所以等你上去后,必须要依靠他立身。”

    水最浑的时候到了,沈平莛这个当事人反而是家里最自在的,只是轻快地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宁瓅看着他,有点无语。

    她知道婷婷最近心情这么好的原因。

    不就是mama准备给他一个二作吗,上辈子也没见这么没出息——你清醒一点!马上中央政治局就要换届了啊!

    十月底,一中全会召开,政治局常委五人留任,职责略有变动,另外两个位置换上了两张年轻得让人无法理解的生面孔。

    刘蒙,49岁,前浙江省委书记,就任政协主席;沈平莛,47岁,前广东省委书记,就任国务院副总理,党组副书记。

    刘蒙也就算了,虽然年轻,但也是早早进了中央政治局的,板上钉钉副国级。这个沈平莛副部到正部就三年,连中央委员都是递补进去的,政治局的边都没挨上过,直接连升两级成政治局常委了?

    外头人不嫌事大,开玩笑说中国高层进入四零年代,真正在局中的人心里却犯嘀咕,知道世道变了。

    姜越来越不想讲规矩,在用人上肆意妄为,要把水搅浑;楚不服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推了个年轻人上来打擂台。

    高层的热闹不是那么好看的,这几年估计要死不少人了。

    回到北京第一天,沈平莛把东西搬回官邸,当晚回了趟家。没想到一进门,水连生就坐在客厅,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了。

    宁昭同一见他,笑道:“老领导算准了你要来,还嘱咐我不准跟你打电话。”

    夤夜来访,沈平莛心里有数,换了鞋来请他:“进书房说吧。”

    会开完,见面会结束,宁昭同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宁和忠的。

    连宁和忠都知道沈平莛这升得是太快了,话里完全没有攀附的意味,只有浓重的不安。他愿不愿意也是沈平莛绳子上的蚂蚱,担心是应该的,念及这一点,宁昭同态度还算不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你们葛江东书记现在不敢给你穿小鞋了,你岁数不小,琢磨着搞个副部待遇退下来也差不多……”

    宁和忠讪讪的,倒也明白侄女这话说得没问题。

    沈那里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们这群小蚂蚁赶紧跑了才对,等巢翻了一个都讨不着好。

    第二个电话是崔乔打过来的,挺严肃的话题让他说得像在开玩笑:“当年你答应我的,你老公上正国了你就罩着我。”

    “罩,”宁昭同冷酷地吐出一个字,“但是福兮祸之所倚,自个儿想清楚啊。”

    第三个电话来自崔青松,先恭喜了沈平莛高升,然后跟宁昭同说了条消息:“洛霞菲被双规了。”

    宁昭同还挺惊讶的,洛霞菲背景很硬,不然不会无法无天那么多年,而李林和那把火应该不至于烧到这个地步。

    崔青松说有小道消息,省纪委那边一下子收到了好几份详实的举报材料,是葛江东亲自发的话要查她。

    宁昭同品出一点微妙意味,而崔青松直接把话头挑明了:“葛书记是看你们家那位的面子,正好他也站着公义。他还在会上亲口夸了吴琴,说她有担当,处理得好。今天有个老朋友跟我打电话,说组织在考虑了,给她提一级待遇退休。”

    说到这里,崔青松笑道:“老太太稳得住,高兴了一会儿就去打麻将了。”

    宁昭同也笑,跟他开玩笑:“吴阿姨这些年工作上绝对是很认真的,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提一级也压得住。倒是您,嫉不嫉妒啊?”

    崔青松笑得更开心了,哈哈两声:“嫉妒啊,怎么不嫉妒,嫉妒得我最近都跟她分房睡,免得她晚上笑醒,还吵得我睡不着。”

    ……

    聊了十来分钟,崔青松转了话题:“小乔跟我说,你们的电影马上就要上映了,到时候我带着你吴琴阿姨去看。”

    “……”

    宁昭同脸都尬住了:“那个,崔叔叔,不一定能在国内上映。”

    “不能在国内上映?有什么政治问题吗?”

    “导向上是有点问题。”

    崔青松一听,略有一点不满意:“同同,小乔就算了,你现在可不能不注意这一点。看出导向问题,你应该早点跟导演说一下嘛……”

    宁昭同满嘴糊弄过去,挂掉电话,突然想起一件事。

    半晌,她起身出门,坐到沈平莛面前:“《牺.牲》里的政治隐喻可能会给你惹点麻烦。”

    沈平莛刚上任,还在看文件,头也不抬,但话回得还算用心:“你说过,主角是我党的,但是不够伟光正。电影名字叫《牺.牲》,主线是你这个女主角被不断献祭的悲剧,哪怕有点政治隐喻,也不至于惹麻烦。”

    “不是。”

    他抬头。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问过你,”宁昭同顿了顿,“我进过你们祠堂,当时看到几个牌位上的名字……你外公的上一辈,是不是‘祖’字排?”

    沈平莛放下文件:“是。你想说什么?”

    她吸了一口气:“陈立夫,不会是陈家的祖先吧?”

    沈平莛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名字,顿了顿,还是承认:“是。”

    “……你的政审是怎么过的?”她真的很疑惑。

    沈平莛诚恳道:“我姓沈。”

    “政审单子上没写母族吗?”

    “我母亲的户口不在陈家,”他解释,但没有说太多,“外公这一脉不是陈家主支,建国过后为了避嫌,还改过一段时间的名字。”

    她点了一下头:“《牺.牲》的男女主都是湖州人,男主家是卖湖丝的。”

    沈平莛颔首:“湖州的丝绸商人很多,陈家规模不算大,只是历史长一些。”

    “男主角留过学,当过特务。”

    “不是我党的特务吗?”

    她手指屈伸了一下,还是问:“沈若臣是你们沈家的祖先吗?”

    沈平莛的神色顿住了。

    “看来家族底蕴太厚也不是件好事,”宁昭同语速很快地念叨了一句,“你给你外公打个电话吧,问问他究竟怎么想的,硬要把女儿嫁到陈果夫恩师的家里,组一对怨侣。”

    怨侣。

    沈平莛被轻轻刺了一下,握住文件:“我会注意一下。”又安慰她:“谁也不知道会有这么巧的事,不是你给我惹麻烦,不要往心里去。”

    她抱住他蹭了两下:“得多在意一些,这件事发酵起来可能会很严重。”

    “不用太担心,”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他们让我走到人前来站着,我要是政治不过关,打的是他们的脸。”

    “但你身上就要烙印子了,姜对你会有心结的。”

    “从来没少过,不多这一回,”他笑,“不管是非我本心的烙印,还是他的心结。”

    75

    谢义这人很过分,在春节档上映《牺.牲》,摆明了自己在大陆受的气要撒在观众身上,平等地创死每一个人。

    但春节就是春节,谢义也毕竟是谢义,《牺.牲》虽然失去了中国大陆的票房,却拿到了他生涯的票房纪录。而中国大陆虽然不肯引进,却也没有明令禁播,豆瓣打分人数很快就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评分也稳定在了9.1上。

    【牺和牲,因祭祀而被宰杀的牛羊鸡鸭,完美印证了乔澜雨风吹浮萍般的一生。】

    【朱鸿美得我心都碎了】

    【谢义太明白东亚男人的痒处在哪里了,他有意把朱鸿拍成一个完美的性幻想对象,一个理智娇憨的圣洁荡妇,一个美到极致的梦境,最后却甩给他们狠狠一巴掌,逼着他们从未有过地清醒过来。】

    【江南水汽模糊,沪上纸醉金迷,她是永远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三场床戏,第一次澜雨由着时英施为,第二次时英给澜雨koujiao,第三次是澜雨主动坐上去的。性是政治,谍战是政治,宅院里女人们争风吃醋是政治,上海滩上纸醉金迷也是政治。澜雨是一个逐渐觉醒看透一切的完美的政治牺牲品,可笑的是,男人们还乐此不疲地谈论她的爱情。】

    【连着三个晚上梦见朱鸿玩手枪那一幕,谢义对情色的理解和表现真是出神入化了】

    【竟然敢用一个素人挑大头,谢义这胆魄也是没谁了】

    【“我都来了,还怕做你的荡妇吗?”】

    【选角很有意思,朱鸿那张脸太精明,看着就不会为爱做傻事 就像她主动脱下亵裤暗示的那样,她始终是清醒着步步沉沦的,时代和环境没有给她任何选择的余地】

    【朱鸿但凡丑上一点我就会出戏,谢义好本事】

    【谢义表现方式再隐晦也掩盖不了这是个拿情色当卖点输出历史虚无价值观的烂片,一星我都不想给】

    【男主原型是国民党军统局局长陈立夫,这电影肯定进不来】

    【素人男主演的表演挺出彩的,阴着sao暗着狠的味道很足】

    【三场床戏层次感拉满了,建议拿晏时英的屁股当海报】

    【谢义最残忍的地方是用乔澜雨的死告诉观众,不管是时代还是形形色色的男人,从来没有在意过她的觉醒。】

    【她看透了这个国族叙事构成的荒谬世界,玩够男人后坦然离开。】

    【太压抑了】

    【男主竟然叫晏求实,太讽刺了】

    【澜雨为自己而死,时英最疯狂的性幻想就此圆满。】

    【性爱不够激烈,讽刺也不够激烈,胜在没有败笔,万事圆满,连乔澜雨的死都是圆满的,cao你妈。】

    【细节控的狂欢,她死前戴上了南珠的耳环,他亲手为她解下来的那一对】

    【为什么男主仅凭一个半裸的屁股就让我觉得他活儿肯定很好?】

    【为国做妓,不荒谬吗?】

    【谢义的造神太成功了,脚背、腰臀、手、眼睛、嘴唇,她是被奉上圣坛的荡妇,连情欲也沾不得一点俗】

    【他们将钱财、伦理、大义、欲望、信仰,都往她身体里塞,可她只是想念书而已。】

    【如果朱鸿被封杀了,这部电影才算真正圆满了。】

    【看了就觉得除了女主每个人都该死】

    【时英的演员表现可圈可点啊,听说还是个素人?】

    【想不出任何HE的可能性。乔澜雨的死是既定的。】

    【朱鸿是妖怪吗?】

    ……

    热度铺天盖地,女主角朱鸿却只发了一条微博,甚至不是宣传。

    【朱鸿照影-V:歇一阵子。】

    这一阵子,就是整整五个月。

    四月份,网络上流露出一份某卫视艺人黑名单,朱鸿赫然在列,网络一片哗然。过几天又疯传朱鸿被封杀,内娱一片缄默之声,推特上却吵得沸反盈天,要为朱鸿讨个公道。

    有心人觉得这戏码眼熟,十来年前就演过一遍,好事者开玩笑,说朱鸿戏外的遭遇给乔澜雨的人生又做了一次升华。

    在有关部门的授意下,国内社交平台死气沉沉,一点风浪都没翻起来。

    网友们倒也不是很群情激愤。

    毕竟封杀的手段除了撤广告和禁止参加节目,朱鸿几乎从来不上节目,这些年也只接了一个期南的代言。期南根本没受影响,那产品趁着东风还狠赚了一笔,网友们平时也看不到朱鸿营业,可以说没有人在里面受到伤害,封杀就封杀吧。

    结果这事没完。

    六月中旬,网络上流出消息,广电出了红头文件,明令封杀女演员朱鸿,禁止她参加一切公共活动。

    朱鸿不是流量明星,粉丝没有什么战斗力,但这事不知道怎么引起了法律行业关注,无数大V下场质疑这纸文件的合法性。

    劣迹艺人封杀令在法律角度本身就站不住脚,何况朱鸿可完全沾不上“吸毒、嫖娼等违法行为和丑闻劣迹”。你广电代表的是当局,办事是要讲规矩的,这样乱来,是觉得民莫敢议令吗?

    朱鸿可还有谢义站台呢。

    果然,过了几天谢义听到消息坐不住了,连发六条推特骂广电官员,从审核标准骂道对朱鸿的决议,一看就是气狠了。《牺.牲》和朱鸿以前共事过的海外演员也纷纷发声,质疑他们是挑软柿子捏,不然怎么不把参与的演员全部封杀了。

    崔乔往自己的微博上发了一张图,他的哔哩哔哩创作者后台,连着五条视频都没有审核通过。

    骂他怂的网友当即转了话头,只是他的评论区很快也消失了。

    崔乔关掉手机,盯着天花板。

    半个月了,她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而自己别说帮她的忙,连被封杀的资格都没有。

    几天后,互联网上又有爆炸新闻流出来,说朱鸿被封杀的原因是不肯陪某二代喝酒。网络上吵得沸沸扬扬,稍微知情的人却清楚,这谣言实在有点离谱。

    除了姜谁敢让朱鸿陪酒?姜那身体也不敢喝酒啊。

    再过几天,又有一种隐晦的说法传出来,朱鸿拍《牺.牲》是有私心的,她丈夫就是陈家的后人。

    这节奏不知道是谁带的,用意不可谓不恶毒,这都不是针对朱鸿,而是奔着弄死朱鸿老公去的。但软文写得阴谋论色彩太严重,朱鸿这事发酵了那么长时间,大家也稍微有点审美疲劳,最后除却在小范围内引起讨论,没能掀起什么大火花。

    七月,朱鸿终于发消息了,主题竟然是回应六月那条流言。

    【朱鸿照影-V:说什么呢,除了追我老公那次我就没参加过酒局(怒火)】

    【没问题啊,人家说你不陪二代喝酒】

    【你还知道发微博,你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吗(怒火)】

    【臭女人臭女人臭女人(怒火)】

    【你老公真是消失半个月那位吗?】

    【就知道你老公,不想想我们?(怒火)】

    ……

    “欢迎回家,”宁昭同给了他一个拥抱,力度不小,“他们没折腾你吧?”

    沈平莛环住她的腰,笑容温和而倦怠:“没有,因祸得福,我见到了当年几位提携过我的领导。他们比我还清楚陈家的情况,说当时把我挑中,就是觉得我有家学渊源。”

    家学渊源?

    这笑话有点地狱,但宁昭同还是笑出了声,笑完蹭了蹭他胡子拉碴的脸,不肯放手:“这事算是过了吧。”

    “嗯,姜把我提上来,不能自打巴掌。”

    “他亲自发话要保你?”

    “对,以后我就是他的嫡系了,”沈平莛看着她,神情很柔软,“不说他了,家里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三只猫都很想你。”

    “就猫想我,你不想我吗?”

    “我没空想你,”宁昭同摇头,“好多合作过的导演不清楚我们家里的情况,也是好心,给我找了好多门路,让我去陪酒,看看谁能帮忙,让上头放我一马。我拒绝都拒绝不过来。”

    他怔了一下:“什么放你一马?”

    “广电下红头文件,明令封杀我,”她放开手,拉着他进了浴室,准备帮他收拾一下胡子,“你被带走之前就下文了,那几天事情多,我没来得及跟你说。”

    他心头定了些,这倒不是大事,只是觉得心疼:“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啊,”宁昭同笑,给他抹上剃须液,“别撤回了,封杀挺好的。我准备息影几年,找个高校待着,专心写点东西。”

    “不想拍电影了。”

    “以后再拍。”

    “不是说要当最厉害的女演员吗?”

    “《牺.牲》足够了,”她低眉一笑,“你信不信,明年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女演员绝对是我的。”

    “我信,”正在剃须,他不太能张开嘴,只能用眼神尝试表达坚定的认同,“还差戛纳。”

    她惊讶地抬头:“你怎么比我还敢想,历来拿过大满贯的女演员一只手都数得出来。”

    他笑:“就是一个也没有,你也能当第一个。”

    “真会说话。”

    “都是真心的。”

    “好,都是真心的,”她给他擦干净脸,凑上来亲他一口,“出版社那边也考虑到政治问题,不太敢出我的书。”

    他会意:“给我一个电话吧,我来联系一下。”

    “不急,我还有几个电话要打。”

    “要我帮忙吗?”

    “要,坐我身边让我靠着,”她拉着他出来,“我得跟那几个导演说一下,我老公回来了,我不用去陪酒了。”

    九月,宁瓅终于见到封远英了,而宁昭同也顺利入职北京大学人文学系。

    公告挂出来的第一天就有人发现了,把事情捅上热搜,“宁昭同”这个名字也第一次火过“朱鸿”。学院那边来问了一下情况,宁昭同说没关系,切到大号发了两条微博,顺便改了下个人简介。

    【朱鸿照影-V:我努力努力,争取明年就收研究生,你们加油(好开心)】

    【这个图是什么意思,觉得粉丝考不上是吗(好开心)】

    【你给我等着!这个北大我还非上不可了!(怒火)】

    【你搞得我像来人间凑数的一样(哆啦A梦惊讶)】

    【不是吧,你真要退圈了啊】

    【你还拍戏吗?】

    ……

    【朱鸿照影-V:跟老公一起写了本书,有钱的买本垫桌脚吧(图)】

    【救】

    【这么久的提心吊胆到底是错付了(抽烟)】

    【这个男嫂子我真的可以(害羞)】

    【臭女人你的眼光我是服的(哆啦A梦惊讶)】

    【………………………………】

    ……

    朱鸿丈夫第一次露出庐山真面目,国内消息被压着,风平浪静,国外却一片惊涛骇浪,因为她老公本来就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异端。

    刘蒙站在楚长策跟前,实在忍不住:“沈平莛怎么敢这么放肆?”

    “姜想要他放肆,越放肆越好,”楚长策耷拉着眼皮,“他不是个蠢人,不要轻敌。”

    刘蒙努力按捺住情绪:“那您的意思是,还从他下手吗?”

    “下,他都给出这么大的把柄了,总不能放过去。”

    “从他的身世做文章吗?”

    “不,先试探试探,他是不是真把他老婆看得那么重。”

    他老婆?

    刘蒙心里犯嘀咕,总觉得这条路子很荒唐,政客的老婆那都是摆着就行,楚长策的意思竟然是要问问沈平莛对他老婆是否有真情份——有又怎么样,比得上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吗?

    楚长策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说了,不要轻敌。”

    刘蒙恭敬应声。

    “至少从明面来看,他是你唯一的对手,你要成为最了解他的人。”

    “您说得是。”

    76

    几天后,宁昭同又接到一个让她去陪酒的电话。

    郑叔哲,《崇山峻岭》的导演,她的伯乐,一个混不吝又极有才华的红三代。

    郑叔哲脾气怪,但这把岁数了也不至于不懂事,朱鸿把老公身份明明白白摆出来,他跟她说话的语气也要客气许多了:“……我也是受人之托,不然不会跟你开这种口。找我的是吉定,他就是想跟你吃个饭,肯定是正经局,不会搞那些有的没的,吉定你知道吧……”

    吉定。

    宁昭同知道:“黄那个千娇百宠的大孙子,让你们一口一个‘京圈太子爷’捧出来的混账。”

    听她评价得那么不客气,郑叔哲讪讪一笑:“这……二代嘛,有些脾气是正常的。不过我保证他不会乱来!到时候我也会去的!”

    宁昭同觉得这事蹊跷,没有一口拒绝:“您把时间地点跟我说吧,要是去不了,我亲自给他打电话道歉。”

    郑叔哲一听眼睛都笑眯了:“好!好!我这就发给你!”

    朱鸿这女人做事儿是真讲究,拒绝不从自己这里过,那至少得罪吉定的就不是自己了。

    宁昭同一出来,听见宁瓅招呼了一声:“英英,我做了银耳汤,冻了一晚上了,你来喝一碗吧?”

    封远英站在书房门口,不敢开腔,悄悄摆手。

    他还在执勤呢,喝什么银耳汤。

    宁瓅不满:“我都给你端过来了,又不是让你离哨,有什么不敢喝的。快喝,婷婷要是有意见我帮你揍他。”

    “……瓅瓅,我……”封远英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警卫生涯是这样的,手足无措地压低声音,“我们有规定……”

    “规定去外面讲,这是在家里,”宁瓅直接塞给他一碗,“还有,我让你当我男朋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

    封远英求助地看过来。

    “不好意思啊,不是亲生的,管不了,”宁昭同抱歉一笑,又鼓励道,“没事,你想拒绝就拒绝,想同意就同意,都不会对你的工作有什么影响的。”

    宁瓅好失望:“你不喜欢我吗?我觉得我长得挺好看的,脾气也不坏,你是觉得我哪里不好呢?学历吗?可是我会很多东西的……”

    不是,可是你为什么会看上我啊?

    宁昭同忍笑,端了一碗银耳汤进门,心说还好意思说我在男人上拎不清,你这一直打直球不得把人吓死?

    沈平莛听见动静,抬头:“瓅瓅在外面说什么?”

    “sao扰封远英,”宁昭同乐,把碗放下,“以及给你送甜品。”

    沈平莛笑,低头喝了一口,评价道:“糖放那么少,不是诚心给我送的。”

    “心里明白就行了。”

    “你不喝吗?”

    “不喜欢甜的。我有事跟你说。”

    “不怎么甜,尝一口吧。”

    “你说不甜我不信,闺女说不辣我也不信,”她笑,“吉定要约我吃饭。”

    吉定。

    沈平莛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黄谷裕的孙子。”

    “对。”

    “他为什么要请你吃饭?”

    “估计就是对我好奇吧,他混账不是出了名的吗?”她顿了顿,“我是觉得,这人身份有点微妙。”

    黄谷裕,七个人里唯一的骑墙派,姜和楚都想争取他的支持,但他至今还保持着游刃有余的游离。

    沈平莛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慢悠悠地吃完了一碗银耳汤,宁瓅选料很讲究,里头有股清冽的茶香。

    勺子一放,他蓦地一笑:“明白了。”

    宁昭同看过来:“嗯?”

    “这种手段肯定是楚长策的手笔,他想看看我有没有为你得罪黄谷裕的魄力,”他解释,“如果我给你讨公道,以后他就会在你身上大做文章;如果我当无事发生,他就另做打算。”

    楚长策。

    宁昭同看了他一会儿:“那我得委屈一下了?”

    沈平莛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我怎么舍得委屈你。我陪你去这个饭局,这次,我们把吉定好好得罪一下。”

    她没太明白:“那不是把黄谷裕往楚长策那边推吗?”

    “要的就是往楚那边推,”他一笑,“姜楚之间,可算不上均势。”

    ……对啊,姜毕竟是一把手。

    宁昭同懂了:“还是驱狼吞虎的计,你要先削弱姜的力量。”

    他谨慎惯了,并不把多余的话出口,只是捏了捏她的手:“黄倒戈后,姜只会更器重我。楚知道我是这么冲动的人,也不会贸然对你下手的。”

    封远英领着警卫进来,守在门口。

    一家三口推门而入,沈平莛扶着宁昭同,略略颔首,有点惊讶地一笑:“没想到,都是年轻朋友。”

    满座死寂。

    最后是年纪稍长的郑叔哲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招呼他们:“没想到您也赏光,失礼了失礼了,请坐!请坐!”

    吉定僵着脸望过来,眼神简直要杀人。

    郑叔哲不理会他,心里却也郁闷得够呛。

    朱鸿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种局叫正经男女朋友都出格,她竟然把老公和孩子都叫来了。

    沈平莛入座,目光很从容地扫过一张张桀骜的陌生面孔,最后定在吉定脸上:“这位才是主人家吧。”

    吉定有点僵硬地笑了一下:“您好,您能来,蓬荜生辉。”

    他虽然身份不假,但从小混的都是狐朋狗友吆五喝六的局,他——这人就大自己十来岁,却是跟自己爷爷平起平坐的,他是真有点怵。

    饭局不尴不尬地开场,平平淡淡地到了中局。

    宁昭同一开始就说过身体不舒服,所以带家人过来,人家老公在这儿杵着,不可能硬灌她。那丫头片子没坐两分钟就出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而沈平莛每次抬杯子后就把酒放跟前,不喝,也没人敢劝。

    郑叔哲倒是懂事,拿着旧事跟宁昭同谈天说地,让气氛不至于太冷清。

    只是吉定实在是郁闷,他觉得朱鸿这个女人肯定是故意的:他攒那么一个局,也是好心好意要为朱鸿铺路,你带老公来是几个意思,看不起老子这堆兄弟,觉得不用我罩?

    闷酒醉人,吉定很快就有些头晕脑胀的,恍惚里一拍桌子,嚷道:“朱女神,别的不说了,你把这杯喝了,以后你的场子哥几个捧了!”

    满座死寂,郑叔哲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哥哥,你当是在前清堂子里呢,捧场子的话都出来了!

    沈平莛端了一下酒杯,又放下了,旁边宁昭同声音平淡:“不想喝。”

    吉定被噎得够呛,也有点来气了:“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面子?

    郑叔哲有点想笑,但没能笑得出来,因为宁昭同真把杯子端起来了。

    “这杯酒,是你逼我喝的,”宁昭同弯起眼睛,一个特别好看的笑,“你把这事认了,我就喝。”

    吉定被那个笑容晃得心头荡了一下:“说什么逼不逼的,不好听,朱女神”

    “你要是不承认,我可就不喝了。”

    “……好,我是畜生,我逼你喝的,”美人一点撒娇似的要求,吉定自然满口应下,混账话张口就来,“朱女神,你是不是信教啊,吃猪rou得别人逼你那种……”

    宁昭同没理他,一口饮尽,手腕一翻,滴酒不剩。

    众人鼓掌欢呼,觉得这饭局终于有点该有的气氛了,可宁昭同放下杯子,压着众人喊叫的空挡往外唤了一声:“封远英,叫救护车。”

    “老黄,你孙子被欺负了,你管不管!”

    老妻冲过来,黄谷裕一听“孙子”俩字就头疼,连忙摆手:“不急,不急,啊,你跟我说说,小定怎么又让人欺负了?”

    他这孙子是个混账,他自己都承认,仗势欺人的事没少干,从来只有别人吃亏的份,也就他这老伴每次都觉得孙子委屈了。

    “你别不信,老黄啊,孙子这回真被欺负了,”老妻一脸委屈,“他今晚请人吃饭,请了个什么女明星,叫什么朱鸿的。没想到这女人不仅不领情,她那保镖还把枪都掏出来了,吓得小定”

    “等等等等!”黄谷裕觉得“朱鸿”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是没想起来,“……配枪的保镖?”

    中国的私人保镖是没有持枪许可的,什么女明星那么大胆,在北京非法——

    等等!

    黄谷裕捏了捏眉心:“这个朱鸿,是不是沈平莛他老婆。”

    老妻脸色稍稍有些变化:“可不是吗,也不知道她张狂些什么……”

    “老伴,沈平莛的底子我还没摸透,你宠孙子归宠孙子,不要害我,”黄谷裕严肃了几分,“到底是什么情况,小定是不是强行请沈平莛老婆上门的?”

    老妻眉头几动,最后别开脸没说话,黄谷裕干脆直接叫警卫长:“给我接小张,问问他什么情况。”

    “是。”

    小张是黄谷裕警卫队的成员,但一直负责保护吉定的安全,说来也不是个合规的事。

    一接起来,那边小张语气里就透露着为难:“领导,这回的事有点难办了。”

    黄谷裕沉声:“大概什么情况?”

    “今晚是定哥攒的局,约朱鸿吃饭。朱鸿答应了,但是是带着她丈夫和孩子一起来的,定哥当时情绪就不太好。”

    黄谷裕插了句话:“沈平莛也在?”

    “是。”

    黄谷裕心里开始有点不踏实:“你继续说。”

    “定哥心里不舒服,喝得就有点急,喝到一半拍了桌子,让朱鸿陪他喝一杯。朱鸿让定哥承认这一杯是定哥逼她喝的,定哥承认了,朱鸿喝完就让沈的警卫叫救护车。定哥不让她走,最后连桌子都掀了,那边枪也就拔出来了。”

    黄谷裕越听越困惑:“朱鸿让小定承认,酒是小定逼她喝的?”

    “是。”

    “沈说什么了吗?”

    “没有,他整场饭局都没怎么开口,别人敬酒也不给面子。”

    没有。

    黄谷裕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呢,朱鸿为什么要叫救护车?”

    那边小张好像感觉很棘手,犹豫了一下才道:“领导,朱鸿好像流产了。”

    黄谷裕一头雾水:“流产?朱鸿几岁啊,还能生——她喝了杯酒就流产了?”

    小张的声音干巴巴的:“朱鸿一来就说自己不舒服,后来……定哥还掀了桌子,好像打到她一下……”

    黄谷裕吸了一口冷气。

    流产这事虽然蹊跷,但小定绝对摘不出去——这是有人算计上他了!

    沈平莛关上门,坐到病床边上,面沉如水。

    就算没有真怀孕,她也不能这么用腹部去迎那个尖角——

    宁昭同凑过来,按住他膝盖上的手,小声道:“我错了,别生气好不好,我也是突然想到的主意,所以没来得及跟你商量……”

    他收回手,冷冷道:“我怕你受委屈,你倒不把自己当回事。”

    她硬要把他的手拿过来,眨着眼撒娇:“我这也是为了我以后清静一点啊。你的怒火是真的,姜就不会怀疑你;我的算计也是真的,等黄向楚投诚了,他们会觉得你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在乎,就更不会觉得我有什么分量了。”

    他都听难受了,但想到自己从前做过的事,又觉得“拿自己亲生孩子算计”也不算什么离谱的名声。

    做了一个深呼吸,他把她推回病床上,抬起手掌摸了摸她冰冷的小腹,问她:“难受吗?”

    “不难受,我这几年很少痛经了,”她按住他温厚的手掌,“凳子也没有顶实,估计连淤青都留不下。你那边安排得怎么样,医生靠谱吗?”

    沈平莛略有无奈:“宁昭同,你现在考个公务员也不晚。”

    宁昭同知道他的意思,拽了拽他的衬衫领子:“你不能误会我。我对这些阴谋诡计上心又不是因为我喜欢,而是因为我喜欢你。”

    老夫老妻就越发听不得黏糊话了,他失笑,心里克制不住地软下来:“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宁昭同感叹:“好质朴的情话。”

    他轻笑:“是真的,我希望你跟瓅瓅能安安稳稳的。”

    “我知道,”她给他让了一点位置,示意他一起躺上来,“冒一点险,也是为了能长久地安安稳稳。”

    她倒是永远都有词。

    一点叹息咽在喉间,他脱了鞋靠过来,把她抱进怀里,闭上了眼睛。

    沈平莛是个好演员,常委会上对着黄谷裕三分嘲讽三分隐忍加四分克制不住的哀伤,惹得刘蒙频频看过来,心说他对他老婆倒是真心实意。

    姜有点烦,敲了桌子让私事私底下谈,一点憋屈萦绕在胸胁,却又不愿意承认自己选错了人。

    这个沈平莛怎么那么麻烦。

    当然,对上撒娇这种事,沈平莛还是很有分寸的。

    大会开完开小会,沈平莛给姜展现了一点最近的成果,姜看了后心头稍微松快了一点,觉得这人也不是不能用。等只剩他们两人了,姜还多安慰了一句:“你夫人年轻,养一养,生个孩子还不容易?”

    沈平莛苦笑:“主席,夫人年轻,我不年轻了。”

    姜哈哈两声,摆手:“你还不年轻,我们就是土盖到脖子的人了。”

    一句话惊得沈平莛背脊上一层薄薄细汗,压了压情绪才道:“我们乳臭未干,当然要赖着您德高望重。”

    姜笑了笑,没说什么:“回去陪陪夫人吧。”

    77

    宁昭同做戏做全套,在医院住满了半个月才回了家。

    宁瓅给她削了个苹果,笑得眉眼弯弯:“mama,英英答应我了。”

    “啊,哦,好,”宁昭同在想事儿,答得有点敷衍,“在外躲着点人,在家动静小点,做好安全措施。”

    “mama!”宁瓅不满,“我的理想不是追到他,是给他做家庭主妇,主妇你懂吗?”

    “……你来真的啊?”宁昭同不敢置信,“你要跟封远英结婚,去他家伺候他爸妈?”

    宁瓅飞快摇头:“爸妈就算了,我就想伺候他。”

    “……那也行吧,”宁昭同很利落地退让了,“虽然我觉得梦想是想伺候男人这事儿略有丢人,但你留在家里,本质上是伺候一大家子,我觉得这个梦想就很伟大了,没问题。”

    宁瓅轻哼一声:“那你们对英英好一点。”

    “我们对他咋不好了?”

    “稍微尊重一点,”宁瓅严肃,“你不准叫他小英子。”

    宁昭同扑哧一声:“他介意啊?”

    “我介意,你这么叫他就像叫太监一样,让别人听了不好。”

    “有啥不好的,你知道他不是太监不就行了,”宁昭同捏了一把闺女的脸,眉梢一挑,“睡过了吗?”

    宁瓅一脸正气:“还没。”

    “咋还没,两辈子加起来多少年了还没搞到手,你行不行啊。”

    宁瓅一脸正气:“我害羞。”

    “真的假的?”

    “真的,”宁瓅一脸正气,从沙发后面摸出一个盒子,“你说我戴这个勾引他怎么样?”

    宁昭同拿过来,里面是一副精巧的鎏金脚铐,细细的链子摸起来漂亮又有质感,还装饰着一个玫瑰样花纹的铃铛。

    “……不错。”宁昭同比了个大拇指。

    宁瓅顿时笑得跟花儿似的:“你说我什么时候开展行动?你跟婷婷出去约个会?我怕你们在家他放不开。”

    “不急,”宁昭同抱住盒子,也笑得跟花儿似的,“宝贝,先借mama用一用,mama用完跟你说感受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