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田装饰 - 言情小说 - 明写春诗(NP)在线阅读 - 20-23 他都不知道,我花了几辈子,才走到他面前。

20-23 他都不知道,我花了几辈子,才走到他面前。

不公平,mama一个人就可以打你们所有人了。”

    宁昭同亲稔地拧了一下她的耳朵:“那你们都去对面好了。”

    “不行!”宁瓅抱着宁昭同的手,嘿嘿一笑,“我们要给mama当一辈子的拖油瓶的!”

    宁璚觉得这个“拖油瓶”实在有点好笑,把球递给宁昭同:“阿娘发球吧,放心,咱娘俩镇场子,哥哥再厉害也翻不出什么风浪的。”

    这话有点离谱,但可能是事实,五分钟后崔乔就开始耍赖:“换人换人!我们这边都是新手,你们都是玩过的!”

    招质觉得好丢人:“爸爸!明明是你不行!”

    “?”崔乔指着隔壁的韩非,“我至少比他厉害吧?”

    韩非看他一眼,都不怎么大喘气儿,因为他压根儿不动。

    “要不您去旁边休息吧?”宁瑱跟父亲商量,话很直接,“您有点碍事。”

    碍事?

    韩非琢磨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应该难过一下,最后觉得别费这死劲儿了,点了点头,赤着脚出场了。

    宁琅见状,从拦网底下钻过去:“我跟你们一队。”

    “好呀好呀!”招质眼睛都笑眯了,“这下我们一定能赢!”

    十分钟后,崔乔躺在前场不动了:“不来了不来了!打不过!”

    招质气鼓鼓地推他:“爸爸!我们人多还打不过,你反省一下!”

    “爸爸反省爸爸反省,”崔乔搂住她,叹了口气,“都是爸爸的问题,爸爸打不过昭昭阿姨,给招招拖后腿了。”

    宁琅哼了一声:“就是你惯着,把宁昭同惯得无法无天的。”

    “?”

    崔乔坐起来,语重心长:“琅琅,你mama现在是特种女兵,不对,刚退伍不久的那种。我惯着她是客观导致的必然,我不能负全责。”

    “?”

    宁琅满头问号:“什么?”

    “说什么呢!还来不来啊!”宁昭同在对面扬声,“不来我喝水去了啊!”

    宁瓅看了看情况,直接把宁昭同拉走了,宁璚招呼了招质一句,招质立马丢下老爹跟了过去。

    宁瑱含笑看着两父子,颔首示意:“崔叔叔,我也先走了。”

    崔乔应声,目送他离开,最后就剩了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

    “特种,女兵?”宁琅匪夷所思,“就她?”

    “你mama很厉害的,”崔乔缓了神色,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们俩也真是,你不跟你mama说你拿过肖赛金奖,你mama也没告诉你她是特种女兵,藏着干什么?”

    “我是没来得及,又不是不想告诉她,”宁琅解释,“我给你和她写过一首钢琴协奏曲,但是我现在还弹不出来,我不想说出来让她等着,让她失望。”

    “……所以你就不怕我等着我失望是吧,”崔乔好气,摇了摇儿子的肩膀,“哪天给我看看谱!”

    “今晚就可以,我平板上有,”宁琅还是挺期待还有机会跟崔乔交流专业的,毕竟这时候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施以蔑视,还不用担心被崔乔回嘴,“看了别太难过。”

    “我难过什么?”

    “哦,比如一辈子也弹不出来,或者一辈子也赶不上我的天赋?”

    “……可恶,”崔乔吸了一口气,感慨,“你真是我亲儿子啊!”

    不是亲的嘴绝对没那么贱!

    22

    晚上回了酒店,招质玩了一天,吃完饭很快就想睡觉了。崔乔把闺女哄睡,而后兴冲冲地进了宁琅的房间:“琅琅,快快快,给我看看谱!”

    宁琅正准备洗澡,闻言把平板翻出来:“就在Sibelius里,打开就是。我用midi做了一个,你不嫌辣耳朵也可以听一下旋律。”

    儿子都不嫌辣耳朵,他嫌什么嫌。崔乔把宁琅催进去,打开midi文件,一边放一边看谱。

    第一乐章刚进没几分钟,崔乔就觉得这也太拉赫了,一种苏联式的悲壮哀恸如潮水般排山倒海地涌来,或是狂风暴雪扑在面上带来西伯利亚的不近人情……但在其他语境里,就总有几分水土不服的无病呻吟感。

    他耐着性子听完沉闷的第一乐章,打开第二个文件,极柔美极浪漫的旋律,是取悦他灵魂的优美曲调。

    他起了一点兴趣,不由得去思考宁琅是想表达什么,但几分钟后就放弃了。

    他不清楚琅琅的生平,能感受到的只有从每个音节里溢出来的雀跃优雅,像是什么初恋般的情绪在旋转着上升。拨云见日的天气,古旧的窗,阳光从外面扑进来,微尘在光和风里跳着圆舞曲……

    他的嘴角随着乐曲进行越翘越高,直到第二乐章结束,短暂的沉寂过后,第三乐章响起。

    他突然意识到一点突兀。

    第一乐章和第二乐章都没有华彩段,竟然是放到第三乐章了?

    不算常规,但也说不得太出格,他将声音调大了一点,因为第三乐章的开头实在是细若游丝了一些。

    孤道小雪,长风细细,夜归人浊重的呼吸。

    音量骤重,惊得他差点跳起来。

    这一段几乎显出一种疯癫般的混乱,他速度飞快地翻着谱,都能想象出弹奏者在这里十指乱飞的姿态。好在几分钟过后,旋律又低沉缓慢下来,直至沉寂。

    沉寂,沉寂,疯狂后越发沉寂的沉寂。

    突然,一道强烈的光穿破暴雪,将整个世界映得像太阳下金碧辉煌的教堂一样。跑动快得耳朵都快捕捉不住,强烈的情感几乎要从旋律里溢出来,那是种很难形容的喜悦,好像只会出现在宗教的狂热中——

    宁琅竟然真的用了最不讨喜的设计,在第三乐章的最后才放出华彩段,甚至是难度这么高的一段华彩段!

    直至声响落下,他才将屏住的呼吸缓缓松开,而下一秒,浴室门开了。

    崔乔还有点回不过神,一点点翻着华彩段的乐谱,看得很认真:“难度那么高的一段放最后,不会体力不支吗?”

    “会,但我以为我能完成,”宁琅声音淡淡的,“练习的时候虽然吃力,但基本能达到效果,所以勉强了自己一下。”

    崔乔愣了一下,看过来,读出言下之意:“你搬到舞台上了?”

    “音乐会巡回到武汉,想着也很久没来看你了,想弹给你听听,”宁琅笑了一下,擦着湿润的头发,“身体不行还逞强,cadenza没能完成就死在台上了。”

    死在台上。

    四个字的结局,听得崔乔几乎战栗。

    “我可能要十二岁才能开始练这个,那个时候我的手勉强能到九度,”宁琅迎上他的目光,小声道,“别告诉我妈了,她其实不是很支持我弹琴。”

    崔乔没明白:“为什么不支持,你最开始不喜欢吗?”

    “我是她去世才真正对钢琴感兴趣的,之前都是在玩儿,也没展现出什么天赋,”宁琅难得有点腼腆地笑了一下,“她说我要多参与户外运动,不要一直待在家里。学钢琴,一坐就一整天,肩颈和手的负担都大,她说反人类……”

    “这也是实话,”崔乔失笑,“但你走专业的路子,这肯定是难免的。”

    “所以再来一辈子就轻松多了,”宁琅舒展了一下手臂,“不用小小年纪就每天练十几个小时基本功,大了脖子疼腰疼,腱鞘炎疼得手抬不起来。”

    崔乔都听心疼了:“他不阻止你?我是说,那个崔乔。”

    “他管不住我,而且他工作忙,”宁琅看了一眼时间,不准备再聊了,“你回去吧,你不回去哥哥不好过来。”

    宁琅跟宁瑱睡一间,这些天都是这么安排的。

    才八点刚过,崔乔不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但想着儿子现在岁数小,睡眠还是很重要的,也就起了身:“我去找你妈。”

    “不许跟她说协奏曲的事,”宁琅警告,脱鞋钻进被子里,“睡了,说好的,明天去海边陪我堆沙子。”

    23

    崔乔是从韩非怀里把宁昭同扒拉出来的。

    韩非都有点受不了了,额头青筋跳了两下,骂道:“当真放肆。”

    宁昭同按住崔乔,居高临下:“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不然前几天剩下的那顿打就今天结账。”

    “同同~”崔乔叫得千回百转,笑得很是乖巧,“我想跟你聊聊咱儿子的事。”

    咱儿子。

    韩非做了一个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跟小孩儿计较。

    宁昭同瞅了崔乔一眼:“聊啥,有啥是然也不能听的?”

    韩非强调:“琅琅也是我的孩子。”

    “?”

    崔乔好气,拉了一下宁昭同:“他抢你就算了,他还要抢我儿子?”

    “少来,”宁昭同有点想笑,“到底有什么事?”

    “真是儿子的事——至少有一部分是,”崔乔拐了一个弯,“天气不错,跟我出去转转吧同同。”

    韩非还想说什么,被宁昭同捏了捏手,便没开腔。宁昭同哄了一句一会儿回来,穿鞋起身,还披了件外套,一把拽着崔乔出门进电梯。

    “好粗鲁,”崔乔抱怨,抱住她的手,“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约你出来散步都不愿意。”

    宁昭同订正:“你才是那个移情别恋。”

    崔乔才不信:“我不是初恋吗?别哄我,不管什么发展,咱俩肯定是认识得最早的。”

    宁昭同笑骂一声:“这时候精明了。那你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让我想几天再说行吧?”崔乔看着还挺松弛的,出门带着她打车朝港口走,看样子真准备海边散散步,甚至到现在手都没放开,“琅琅会一直待在这里吗?我是说,这个时间,或者这条时间线?你们是怎么称呼的?”

    “待多久?”她怔了一下,“应该我待多久他就待多久吧。”

    “那你待多久?”

    宁昭同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应该会很久的。”

    崔乔不太想在这个夜晚触碰别离,转开话题:“那你对琅琅的培养有什么想法吗?”

    “他是成年人,不需要我对他的培养有想法。”

    “是,我措辞有问题,那他有什么打算,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也默认不管这个,”宁昭同摇了摇头,“他们想去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支持。不过琅琅我不知道,念念他们都是奔着我来的,应该会一直陪在我身边。”

    崔乔明白了:“我觉得琅琅还是想弹琴的。”

    “你是说职业化的弹琴吗?”

    “是,琅琅以前的成就很高,但也有一些遗憾。我今晚跟他聊起来,感觉他还是有一些想法的,”崔乔回视,神情很认真,“我的意思是,如果琅琅愿意的话,你愿意让他跟着我过吗?”

    宁琅内里是个成年人,还是全世界乱飞的那种,肯定很适应跟着他的日子。而他也想弄清宁琅最后死于舞台的原因,想陪着宁琅去圆满那些隐痛和遗憾。

    宁昭同失笑:“只要琅琅愿意,就不需要问我愿不愿意了。”

    崔乔一下子放了心,握住她的手:“过几天,我会问问招招的意见,看看她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过。”

    “我们?”

    “当然是我们,”他理直气壮,“我闺女那么可爱,你忍心她跟她爸爸分离吗?”

    “我这里没问题,”她笑着拧了一下他的脸,“但你把问题都想清楚。”

    他知道她说的是哪些问题:“我找个时间好好想想,但我肯定是觉得没问题才跟你提这件事的……同同,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是一件很美好的事,这种美好可以消解我很多不知道合不合理的道德压力。”

    宁昭同追问:“那吴姨他们呢?”

    “你这么问,我又得说混账话了,”崔乔叹了口气,“有招招了,他们总不会逼我找个女人帮我向他们尽孝。”

    宁昭同嗯了一声,没有表达意见。

    崔乔让她这态度弄得挺忐忑的,揉了揉她的手:“那你会不会丢掉我?”

    她一噎:“……你是我养的狗吗,还丢掉你。”

    他叹息:“真是狗就好了,你要弃养,我还能对你进行道德谴责。你要是不喜欢我了,一脚把我踹了,我哭都不知道去哪里哭。”

    她被逗得乐出声,话倒是挺正经的:“我没办法排除那种可能性,不过从归纳结论来讲,我还没丢掉过你。”

    归纳结论——

    崔乔被堵得好难受,含着怒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归纳的合法性是无法证明的。”

    “是的宝贝,我们证明不了明天太阳依然会升起,”宁昭同笑眯眯的,但是探头亲了他一下,“但我会预备好,一如明日太阳将升起一般地爱你。”

    崔乔掏出一把南非兰特付了钱,牵着宁昭同下了车,天上一轮明月朗照,周遭的能见度特别好。

    宁昭同拉着他轻车熟路地跳下公路,沿着小路去了沙滩。

    这地方是港口的侧面,没有太多异样的味道,走过几步,确认沙子里没有奇怪的东西,崔乔把鞋踹了,光脚踩在上面。

    宁昭同跟着他学,精准地把拖鞋扔到他的鞋边上,崔乔一看就笑:“看来足球踢得也很好。”

    “没踢过,凑不成队,也没有太多兴趣,”宁昭同答得还挺认真,“这港口晚上好安静啊。”

    “离太远了吧。不过这地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还挺难得的,”崔乔朝着港口方向看了看,将手指扣进她的之间,“今天月亮好大,跟太阳似的。”

    她不知道怎么被逗笑了:“对不起,我男人堆里待久了,你这么一说,我脑子里全是不干不净的段子。”

    不干不净?

    崔乔试探着猜测:“找日?”

    宁昭同看过来:“这么懂啊?”

    他祸水东引,沉痛道:“都怪他们带坏我!”

    崔乔这人是真有意思,一耍宝唱念做打都特别有张力,宁昭同手动按了一下自己的笑肌:“你跟曾庭他们有个群啊。”

    “啊,是,高中就建了,”崔乔也笑,“就当年一起打篮球那批兄弟,六七个人。”

    “我知道曾庭在武汉教师编,其他人呢?”

    “我说了你估计都记不住了,”话是这么说,崔乔还是一一地聊起来,最后叹了口气,“我外派后大家就没聚齐过了。”

    “会有机会的,”她温声安慰他,捏了捏他的手指,“要不跟璐璐姐打个电话?”

    崔乔还真动了下心,但算了下时差,摇头:“两点过,正在上班,算了。”

    她点了点头。

    “不过可以给他们发个照片!”他看过来,眼睛很亮,扬着手机的兴奋样子几乎像个少年人,“可以吗同同?”

    她眉眼克制不住地软下来:“光线不好,我也没收拾。”

    “收拾什么,现在就很漂亮,”他捏了捏她的手,打开摄像头,“靠近点,你在前面,你脸小。”

    噼里啪啦几十张,宁昭同被闪光点照得直眯眼,崔乔一边翻一边笑得很放肆:“杀气好重啊同同!”

    她抽出手,抬巴掌往他屁股上来了一下,感受着弹回来的手感。

    他连忙按住她的手,重新扣紧:“你这女人怎么回事,一天天想着摸男人屁股!”

    宁昭同朗笑出声:“清醒点儿,我要摸男人屁股都不用想,一伸手二十个男人屁股往我手上蹭。”

    “?”

    崔乔吸了一口气,感慨:“真变态啊……你们那地方是不是女性很少?”

    “怎么,要去回答‘当女兵是怎样一种体验’的问题了吗?”

    他笑骂一声,捏了一下她的手:“过不过分!”

    “是挺少的,”宁昭同露出一点怀念的神色,看向远处海上生明月,“在我之前,我们整个基地不带把的数不出一只手来,后来我跟老陈一起折腾,给作战部门折腾了一个女子分队出来,后来女人就多了。”

    老陈。

    崔乔笑:“这么厉害啊。”

    “当时确实是费了不少功夫……哎,不说这个,”她拽了拽他的手,笑得眉眼弯弯,“你要真说在一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单位当女兵是什么体验,我只能说多待几年,发现男的是真有意思。只要没结婚,就算有女朋友,他们都会默认你可能会成为他们的伴侣,所以一直会用审视或者凝视的模式来看你。”

    他问:“他们sao扰过你?”

    “没有太过分的举动,但是喜欢在言语上讨便宜,一骂他们就嬉皮笑脸的,真挺烦的。”

    他能明白那种状态:“受了不少委屈吧。”

    “还好,我跟老陈的关系毕竟是半公开的,”她再次提起这个称呼,似乎也坦然了,“有回我把他们训太厉害了,有个男兵跟我开玩笑,说我这样是当不好一个好妻子的。老陈上去就是一脚,说我不是他们的妻子,是他们的长官。”

    他心里微微一动,没有说话,自觉似乎是因为嫉妒。

    “这话是对他们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她放轻声音,任海风拂动已经长长了不少的头发,“老陈给我铺了很多路,他希望我能爬得很高很高,和他并肩,乃至成为他的长官。”

    “你肯定能做到。”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她的睫毛起伏了两次,“我其实能理解他的考虑,但还是觉得很委屈……他都不知道,我花了几辈子,才走到他的面前。”

    他鼻子都酸了一下:“同同。”

    她侧过身来,紧紧地抱住他,像是想要汲取一点温暖:“不想提他了,一提他就觉得自己走的时候姿态不够体面,会后悔……整点活给我转移注意力,难受死了,都怪你。”

    “都怪我,”他往她鼻尖啄了一口,“走吧,去港口看看,看看能不能找根杆子,给你唱La gloire à mes genoux。”

    “?”宁昭同惊喜,“好呀好呀!”

    他怎么什么都会!

    走到一半发现鞋没穿,两人又回去穿鞋,等慢悠悠走过来,已经快十点了。宁昭同左看右看,实在觉得有点怪,出声问崔乔,声音空荡荡地四处碰撞:“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这港口只开白天?”

    “是有点不寻常,”崔乔回应,也没细想,反正有她在这儿,总不会有安全问题,“灯都开”

    “咚。”

    宁昭同用一根废弃钢筋敲响了灯柱。

    崔乔看过来。

    她眉梢一挑,开始敲一个节奏,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他顿时会意,眉眼一弯:“On m’a souvent dit ,Reste à ta place,,Les acquis des nantis te dépassent……”

    人们常常告诫我,要安于现状。特权和优待,都与你无关。

    Le lit où tu es né t’interdit de viser plus haut.

    你出生那张床,不允许你好高骛远。

    周围太空旷,回声让鼓点不够干脆,她只能将钢筋收落得更快一些,再甩一下头,还真有架子鼓那感觉。他忍着笑意,努力唱得认真,没想到周围混响效果还挺好,用力的咬字混着海风,还有点隐约的怒意。

    等唱到第一句“Rampe au lieu d’espérer tu n’es bon qu’à courber le dos”的时候,宁昭同开始一边抖腿一边打节奏一边小声跟着唱。灯映亮她的眼睛,里面有一个跟着节奏摇晃的自己,他看得心都有点烫,握住她另一只手,唱得更认真了。

    Le sort les lois, je ne m’y soumets pas

    Ne me demandez plus de marcher droit

    J’éprouverai vos torts, j’adore le chemin que je vois

    J’enterrerai derrière moi

    命运和法律都不能使我屈服,也别再要我走上康庄大道。我会承受你们的过错,钟爱于自己眼前的道路。

    他做出决定了。

    他选择承受他人的过错,忠诚于自己的理想。

    他没有将这些心绪说出来,但总觉得她已经共鸣了他的答案,她的笑里有欣慰和祝福,像长辈,也像爱人。

    唱完最后一句,他轻轻地哽咽了一下,向她祈求了一个怀抱。

    “嗯?”她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了?唱得那么好,刚才应该录一下的。”

    “对不起,同同,”他小声道,鼻音有点重,“我扰乱了你的生活。要不是我来北京发疯,可能……我不该那么冲动。”

    她明白了,失笑:“我又没生气,你道什么歉?”

    “做错事就要道歉,”声音闷闷传出来,有点撒娇的意味,“要不你打我一顿吧。”

    “哦,我打你一顿,我心疼了,算你给我道歉,”她又往他屁股上捏了一把,缓和了声线,“怎么算也应该是我扰乱了你的生活吧?我给你道歉,你想想办法,让我弥补弥补?”

    他忍不住笑,抱着她蹭了两下:“同同!”

    “干嘛?”

    “你真好,”他感叹,对着她的脸一顿乱亲,“同同同同同同……我好喜欢你,我以后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不许说这么黏糊的话,”她警告,把他的脸推开,“我一般不主动不负责不拒绝,你拉得下脸可以一直跟着我。”

    他扑哧一声:“商量一下,别往家里薅太多,我心脏不好,真的,遗传的。”

    “……我酌情考虑,”她勉强给了一个承诺,“让你那儿子少气我,我多宠你一点儿。”

    他立马一脸严肃:“我回去就打!如——”

    他愣住了。

    “怎么了?”宁昭同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cao。”

    宁昭同呆了。

    十来艘气垫登陆艇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海滩上,大约一个连的蛙人举着枪战术队形靠过来,不多会儿就将两人团团围住了。

    宁昭同吸了一口冷气,把崔乔往身后拨了一下,举起双手,用英语叫了一声冷静。

    顶着一百多个枪口,崔乔感受着熟悉的肾上腺素飙升,努力平复着唾液腺的躁动,换了两种语言跟对面交涉。面罩戴着也不知道谁是队长,不多时一个小个子出声,问旁边的人:“这怎么看着是东亚人。”

    “开普敦亚洲人占百分之一,是中国人都不奇怪,”那人打量了宁昭同和崔乔几眼,用英语问:“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崔乔耳朵灵,已经听见他们说中文了,忙道:“误会误会!我是外交部驻尼日利亚大使馆的参赞崔乔,最近跟家人来开普敦旅游!能让我把证件掏出来吗?”

    对面都愣了:“啊?”

    一人走过来,从正面抬着枪对着他:“扔过来,别有多余动作。”

    崔乔很懂事,利落地从一把兰特里拿出自己的钱包,将证件取出来,精准地扔到对面人怀里。对面人对比着看了几遍,做了个手势,看枪口全部放下了,崔乔才松了口气。

    “我们有行动,提前联系了南非政府清场的,”领头的把面罩扯下来,一张不修边幅的男人面孔,鼻子特别大,“你们从哪里过来的,还有其他人吗?”

    “我跟女朋友过来散步的,从左边一条小路过来的,之前还说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崔乔笑道,“我们没看见其他人,不过他们这清场清成这样,您还是确认一下吧。”

    领头的压低声音吩咐了几句,把保险拉上,对崔乔道:“任务结束之前,你们可能得跟我们待在一起。”

    崔乔问:“可以通知一下我的家人吗?”

    “待会儿会有专人来带你们上舰,等确认了你们的身份,我们会告知你们的家人。”

    “上舰?”宁昭同眉梢一蹙,“附近出事了?”

    就算她和崔乔搅进他们的任务里了,也应该随便找个地方让人看着,而不是还让他们上舰去。

    领头的有点不满,扫她一眼:“别问那么多。”

    宁昭同却没给他面子:“你们是雪豹B组的吧,我跟你们雷老大共事过,带那么多人,哪里又打起来了?”

    这话一出,周围都静了一下。

    领头的脸色都变了:“你谁啊?”

    “刚退没多久,不是什么大人物,”崔乔拽了她一下,宁昭同反手握过去,“我的家人都在开普敦,如果事态严重到撤侨的地步,还请您能通融通融,我直接把家人一起接走。”

    崔乔心头一跳。

    他都没听到消息,这附近那么太平,怎么可能突然到撤侨的地步?

    领头的惊疑不定:“你叫什么?”

    宁昭同笑了一下:“您打电话,我报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