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河定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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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河城的定康公主乃今上的同母胞妹,桃李之年便掌一城大小事务,尤好揽衙役探案之职。与其他公主不同,定康及笄年便被分封至此。 定康不喜久住宫中,整日侍花弄草。作为女娘,她的心思总爱落在那些个刑案之上,甚至某次还强行插手了大理寺的刑狱案件。太后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下诏将她赐婚于承阳侯府小公子,只待及笄年后便可出宫完婚。但在此之前,定康必须要在宫中熟读女训女诫,学好为人妻为人妇的规矩。 皇帝得知此事后,当晚便与太后在寝殿内大吵了一架,第二日也不顾阻拦的把自己的嫡亲胞妹分封到不算富饶的平河城,还另外给了她掌管一城要务的权力。 朝臣无人敢言——掌管一城又如何?平河城地处西南,穷苦偏远不说,城内势力还错综复杂。与其说定康公主是被分封,倒不如说她是被流放于此。 于是及笄礼一过,定康公主就带着今上亲赐的数箱金银珠宝与一众护卫离了京,与承阳候府小公子的婚事自然变得遥遥无期。 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个身娇体贵的小公主遇难而退,乖乖收拾行囊回京待嫁。却不想小公主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仅将平河城的一众官员收拾得服服贴贴,甚至还把整座城都管理的井井有条,连着三年都没有断过一次税收。 定康公主府位于城东懒荷巷的尽头,懒荷巷子依着城中最大的停夏湖,一到夏日就是漫巷的荷香醉人。推开朱红色的府门再往里走,经过花香四溢的前厅,绕过一片精巧的假山园林,往东南方去,是一方不大的院落。院落虽小,但无一处不显精致。婷婷袅袅的婢子们衣着轻纱连襟裙,手捧首饰木盒排着队地往寝屋而去。寝屋开着竹帘,透过层层叠叠的绿叶,窗前坐着的是一位身着金丝红裙,头戴珠玉金钗的贵人。那贵人指染寇丹,手执装着唇脂的银丝锦盒,正心不在焉地盯着镜子里的人影看。 贴身的女婢端走了屋中央的火盆,顺手推窗好散去屋中燃了一夜的熏香。 “阿知,再添些绵帕。”定康放下手里的银丝锦盒,懒洋洋地吩咐道。 手执玉梳的贴身侍婢阿知应了一声,便往库房而去。 “阿知jiejie,公主要这些绵帕做甚?为何有时还会在夜半烧去?”库房的新来的小婢子给她拿了一叠新的绵帕,见管事嬷嬷不在,便小声地询问阿知。 “殿下不让人在晚间服侍。”阿知话少,不愿多说。她只猜测公主应是在夜间身子不适,只因她有一次在火盆中发现了一小块没有烧尽的沾着血渍的绵帕,但是事关公主贵体,她不敢多言。“安分做你的事,少cao心殿下。”她低声骂道。 正说着,外头传来管事嬷嬷的声音:“阿知,殿下唤你!说是早膳过后随行出去一趟。” 阿知又警告似的瞪了小婢子两眼,这才匆匆离去。 定康舀了两勺玉米粥,神游似的望着桌上装绿蔬的玉碟。她没有胃口,碗中的粥都被她搅得没了热气。见阿知往寝屋里放好了绵帕,定康收回思绪,让她喊上几个侍卫便准备出门。 阿知跟着车马,随公主到了城南的一处窄巷里。窄巷幽深,摆着不少隔夜粪桶,混着菜蔬腐烂的气味,谈不上好闻,泛着浓郁的酸臭。她手掩口鼻,在一片嘈杂声中替公主掀开了马车帘。 “殿下,到了。” 不知定康从何处得了信,一口断定几日前杀妻的凶手躲在此处。当随行的侍卫一脚踹开腐旧的大门时,正听得有女人的哭喊声。赤膊的男人一手薅着女人的头发,另一只手正拿着细长的柳条,二人听到门口的异动也都望了过来。 男人被定康头上的玉珠晃了一下眼睛,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侍从拿下。“你们是谁?老子教训婆娘,关你们什么事?”他唾沫横飞,眼睛不正经地在定康身上打量着。 “休得对殿下放肆!”阿知挡下他的目光,朝他骂道。 那男人一听亲临的是公主本人,顿时吓得神色大变,抖了抖脸上的横rou便没了声音。定康掏出帕子,亲自走到挨打的女人身边,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等人反应过来,她俯下身含着笑一把扯过女人的下巴,温声而道:“别以为赎了身就是良民了,孤看你骨子里带着的东西倒是半分不少!” 那女人显然被吓住了,脸色比起刚才要白了几分。定康挥手命侍卫拿下她,用手里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手,又说道:“教唆情夫杀妻,你也是活该被他打!” 阿知叫人堵了那两张高喊饶命的贱嘴,把定康扶上了马车。 三日前,城南有户人家外出做完买卖回家,家中妻子忽然想起隔壁邻居是个丈夫久不在家的女人,想着手头正好有一盒刚淘来的胭脂,于是便拿着去邻家敲门,但是无论怎么敲门,家里都没有人回应。妻子心道奇怪,回家与丈夫一合计,以为是那活寡妇在家生了病,极其不礼貌地踹开了邻家的大门。结果人没找着,僵了的女尸倒是正好横在院子中央。 府衙里的人查了又查,猜测女人是被久不回家的丈夫勒死的,可是始终找不到确切的证据和那外逃的凶手。这悬案自然移交到公主府,定康公主不过两日就抓到了人,连带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查了个一清二楚——原是凶手在外寻花问柳,养了个青楼出身的外室,外室想要名分却担心正妻不愿和离,只好教唆凶手杀掉妻子。凶手一时脑热,反应过来时已是追悔莫及。 平河城的百姓都知道,城东的那位贵人堪比再世狄公,大案悬案从未失手。走街串巷的孩童在歌谣里也唱道:没有定康公主,就没有如今太平富裕的平河城。 是夜,定康沐浴完后往枕边放了两块新添的绵帕,又亲自往熏炉里放了两勺安神香,然后才躺上床。 屋子里仅亮着一盏豆大的灯烛。 夜色渐浓,远处响起一声夜鸮啼叫,忽而屋里唯一的一盏灯烛熄了。定康似有所感地睁开眼睛,是熟悉的一片漆黑。 沉重的呼吸声在她的耳边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她熟悉的声音——“今夜有月亮,也看不清吗?”这声音此刻带着情欲,伴着温度不太正常的吐息。 定康摇头,浅淡的月色下双目无光——定康公主是个夜盲,除了当今圣上几乎无人知晓。 说话的男人显然无法控制体内喷涌而出的情潮,他轻车熟路地将脑袋埋进她柔软的颈窝,一只手握上自己的硬挺。 定康僵着身子,任由对方挨着她自渎。她轻声告知他白日的收获:“我依你昨夜所说去了那道巷子,还真的抓住了人。” 男人轻喘着,没有回应她。 “你是不是记不住喝药?”定康声音颤颤,又问:“你这两日都做了什么?怎的毒发得如此频繁?” 男人手下的动作明显加快了不少,他轻轻咬了一口嘴边的软rou,低喘道:“少说点话。” 定康被他咬的一抖,乖乖的闭上了嘴。 男人自渎的时候喜欢嗅她的肩颈,定康虽活得精贵,但尤爱清水沐浴,所以她不明白男人为何会执着于她尚未涂上香脂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抽过她枕边的绵帕,呼吸越来越急促,昏昏欲睡的定康便知道他快要结束了。男人的炽热一下一下撞在她的腿上,滑腻的触感让她红了脸。一声闷哼之后,男人停止了动作。 他下床,继续轻车熟路的把浸湿的绵帕扔进火盆里引火燃了。再回到床前,只见定康微张着淡红色的嘴唇,双目定定地看着床帘,似乎是在想着什么。男人脱下外裳,紧挨着她躺下了。 “你在想什么?” 定康翻了个身,呼吸轻柔地洒在男人的耳侧,她说:“过两日是国宴,我得回京一趟。” “嗯。”男人应了她一声。 定康继续说道:“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平河城,此次回京,承阳候府的婚事必要被太后拿出来说。若是……到那时你还会来寻我吗?” 三年前的定康有胆量没手段,斗不过地头强蛇。有日一个强抢民女的小官嚣张至极,正巧与出门在外的定康碰上了。小官言语污秽,气得定康含着眼泪命人把他拿下。可事后还是被知府三言两语地给劝放了。 定康明面上示弱,暗地里除了从京城带来的侍卫还偷偷养了一群护院。两年后趁着那小官醉倒在花楼后巷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杀了。此事在平河城轰动一时,知府想破了脑袋也查不出是谁动的手。定康却意不在报仇,正巧那小官手下有一小处矿地,于是她瞄准了知府的官帽,一口咬定他私吞金矿,让人在她私牢里滚了一遭。知府的确吞了,但只吞了一点。他被公主的刑狱手段折磨了个半死,只得像条狗一样把捆在脖子上的绳亲口叼给了定康。 但是想要真正地将一城要务抓在手里,这还只是开始。正当她对着错综复杂的官场关系一筹莫展之时,意外的和这个不知是谁的神秘男人做了交易。 那夜是个没有月亮的雨夜,定康刚刚沐浴完点上灯,还未来得及绞干头发,后侧的窗子突然就被风吹开了。定康不喜欢有人在晚间服侍,阿知平日里都歇在偏房,所以她只好披着一头半湿的头发亲自过去关上窗。 在窗子合上的那一瞬间,灯烛突然熄灭,定康的眼前一瞬漆黑,同时一股寒意从她背后陡然而起。粗重的呼吸声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从黑暗深处缓缓而来,直到冰凉的剑刃隔着她轻薄的亵衣抵在她的后腰上。 带着竹叶清香的手帕被毫无怜惜地团成一团,混着血腥味一股脑儿塞进她的嘴里。双手双脚皆被柔软的带子捆着,一双眼睛也被男人随手拾起的衣带蒙了起来。她这是流年不利——白日里被官员欺,夜晚还要被刺客辱!想着想着,定康的眼泪不受控地在衣带上洇出两道水痕。 那刺客权当没有看见,兀自去屏风后找到她沐浴多下来的热水给自己擦了一遍身子。听见屏风后的水声,定康以为是那刺客用了她用过的水,又气又羞,身子在床柱子上撞得砰砰响。 “安静点!”语气算不上凶,却是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他听说过这位平河城新来的定康公主,今夜一见果然同传闻里一样的娇气,爱哭爱闹,不知哪来的勇气到这里开府定居。要不是公主府的防卫最严,追他的人不敢踏入,他才不乐意过来绑架这位公主。 他肩膀上被人砍了一刀,伤口还不停的淌着血,正愁没有东西能拿来包扎。一抬头,那边的公主殿下不知什么时候挣开了蒙在她眼睛上的衣带,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虚空。 他条件反射地摸上一旁的长剑,悄声走近。锋利的剑刃离她的眼睛不过一寸,她却依然望着虚空,双目无光。他觉察不对,收起剑开口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定康被他突来的声音吓得一颤,喉咙里发出呜呜声。男人只好拿出她嘴里的帕子,才听见她小声抽泣起来:“夜盲。” 男人用她擦身子的绵帕包扎了伤口,一边听着女孩哑着声音控诉自己白日里受的冷眼,夜里受到的委屈。他眼力极佳,除了看清她湿漉漉的双目,还能看见她修长的脖子,柔和的线条顺着脖颈一直延伸到衣领中,靠近了甚至可以闻见一股淡淡的馨香。 男人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他不受控制地凑近,似乎在寻找这股淡香的源头,定康被他突来的呼吸气吓到了,正欲喊出声,被他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 “不要乱叫,帮我一个忙。” 男人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耳边,烫得她身子一抖,却又因为害怕,乖顺得闭上眼睛。定康没有话本里娘子的贞烈,比起清白,她更爱惜自己的命。 可是男人没有扯她的衣服,反而只是将脸埋进了她松散了衣领的颈窝处,将guntang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细腻的皮肤上。定康不由地闷叫一声,身体又不受控地抖了一下。 这个忙一帮就是三年,男人常常在夜半出入她的寝房挨着她自渎,在结束后男人会跟她聊天,替她白日里头疼的事情出谋划策,甚至会在她月事难受的时候为她揉肚子。 至少不亏,定康心大地想。 直到今夜,定康想到回京后可能会生效的婚约,想到白日里那恶心至极的杀妻凶手,心里愈发难受起来。 “你这是舍不得我?” 定康一愣,双颊不受控地guntang起来。她低斥了一声不要脸,气呼呼地想要转过身去。 “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吗?” 定康正欲翻身,又因为这一问定住了身子。男人没有犹豫,抓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从眉骨到鼻梁再到嘴唇,每一处都很陌生,却至少证明他长得不算歪瓜裂枣。 “你又不点灯,摸能摸出什么?”定康不依不挠,捏住他的鼻子骂道。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带着鼻音。一双手暧昧地搂过她的细腰,惹得定康轻呼一声,松开了手。“我姓陆,小字无宴。” 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自报家门,也是第一次除了揉肚子外,触碰到她的其他地方。 “睡吧,我一直都在。” 定康闭上眼,在男人均匀的呼吸声中缓缓坠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