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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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上一次离开这家竹枝酒馆不过半月,白术却觉已如隔世。 店家看见他还有些新奇,毕竟这位上次在此强吻一位公子之事已是人尽皆知,而至今他也没再四处寻欢,更是坐实了那传言。 “柳公子,今儿个有什么吩咐?” 但还是不得不为了他手里的金子点头哈腰。 “我找依依姑娘。”白术挥手示意下官去办,提起茶杯一饮而尽。 “哎,哎,好嘞。” 不一会儿功夫,上次那位青衣姑娘扭步至他跟前,千娇百媚坐在他身侧。 “柳公子许久没来了。”她环上白术的臂弯。 白术不耐地闭了闭眼,随后挂上兴致盎然的笑: “美人儿说的很重要的事,究竟是何事啊?” “那公子先说,是喜欢依依还是喜欢上次那位公子?” “我么,自然是喜欢美人儿啊。”白术跟着她弯起眼睛。 “那公子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她抓住他的手掌就要伸向自己的胸前,“公子自己来拿啊。” 白术笑容不改,抽开手一把捏起她的下巴,手指大力收紧,美人吃痛地皱起眉。 “爷没功夫。” “奴家错了,公子快放手。”她快速拍着他劲力的手腕。 白术甩开手,托腮等着她的下文。 美人从怀中取出一本靛蓝封皮的书。 “这是什么?”白术微眯眼睛,从她手里抽过。翻开一看又是老古板的长篇大论,不禁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柳公子上次问奴家认不认识周怀。” 白术听到这个名字,动作顿住宕机一瞬,又翻到扉页,白纸黑字赫然写着: [周怀 著] “你从哪搞到的?”他的语气变得迫切,眼神中闪起异色。 “公子莫问来源,这个周怀,就是我朝无人不识的元安侯。” “你说什么?”白术眉头压下,瞳孔震动,他倏地站起身,锐利的目光朝美人倾轧而下,“周怀就是周羡安?” 美人愣愣点点头,也跟着站起,好奇不已:“怎么了?” 白术将书揣进袖间,径自朝门口走去。 “柳公子!”她叫住他,“没有赏给奴家吗?这次可是费了好大劲呢。” 他转过身,扬起嘴角,心中已有答案。 “以后可有你的好日子。太傅家少夫人做不做?” 柳府。 白术立于门前,抬头瞧着御赐牌匾上这两个描金的大字。 海晏河清的敬熙二十五年。 风光无两的太尉之女和镇北侯之子是在皇家学堂里相识的。 这是先帝的特赏,是至上的尊荣。就连太子之外所出的皇孙都无法与之共处一堂。 周羡安生在皇城,却长在北疆,自然与京中贵子相知甚少。 学堂里最年长的是太子家的大世子,向来顽劣只爱仗势欺人,又从来被早早封为皇太孙的弟弟压过一头。 先生正在上面讲着课,沈星悬的椅子忽被人踹了一脚。 母亲教她进了宫要万事小心,她便当什么也没发生,目不斜视跟着先生。 又被一记猛蹬,这次直接踢开了她置臀的椅子,沈星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学堂内哄闹起来。 世子也有些慌了神,他只是想跟她说说话,这下直接演变成了欺压行径。 “太尉家仆何在,快进来看看你家小姐。”先生朝门外喊,又朝着一室孩童叹口气道,“大家伙都歇一下罢。” 稀碎的脚步声进来,两位仆从一左一右扶起她坐回椅子上。 皇太孙名贺季旸,乃太子妃嫡出,机灵聪颖被皇帝宝贝得紧,以这位早已隐退的前朝太师为先生,本也就是敬熙帝为他请的。他从前排走过来,在沈星悬面前蹲下关切道:“沈meimei可伤着没有?” 她方才以手撑地,此时手掌灼烧起一片火辣,却还是摇头笑道:“我没事。” 他继而转向过道边神色无措的世子:“季昀,给沈meimei道歉。” 从不称呼他为大哥。这也是贺季昀最厌恶他的一点。 但他还是蹲下在她面前,语气带点哀求意味:“好meimei,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事的,我没事。”沈星悬受宠若惊,忙摇头挥手,她可受不起两位皇孙的膝盖。 贺季旸算解决了这一桩事,又回了座中。 贺季昀这才露出他真实的嘴脸,酸溜溜道:“都说meimei是养在外面的太孙妃,这么看来太孙可真疼你。” 沈星悬不知如何回应,少女眼下攀上一抹红晕,尴尬地笑笑:“大家都对我很好,世子殿下也是。” 贺季昀微微一愣,瞬即欢喜不已,朝她离近了些身子诚然道: “那meimei嫁与我吧,嫁我和嫁我弟弟都是一样的。” 他飞速朝着被这话惊滞住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你干什么!” 随着这一声斥,一股大力将他从沈星悬眼前掀倒在地。 她还没回过神来,怔怔抬头看,是一个俊美的少年,用一个始龀少女的话来形容,那便是目若灿星,水月观音。 沈星悬看直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