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

    宋甯坐在公安局的接待室。

    女警接了杯热水，放入宋甯手中，宽慰她：“你做的很好，知道录音后及时报警。我的同事已经查过监控，正在追踪犯人开走的那辆车，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救出你哥哥的。”

    宋甯点点头，询问：“他的手机找到没？”

    女警看她一眼，从进门到现在，女孩都很冷静。

    要不是那段录音，她都觉得被绑的只是一个与她无关紧要的人。

    根本不会认为是她亲人。

    “手机暂时还没找到，不过我们技术科的同事在追踪了。”女警说。

    宋甯沉默。

    她低头，看着杯里的水。

    那人要怎么联系她？

    在把录音交给警察前，她把后面那段剪掉了，就是怕到时候万一警察找不到他，她可以等付聪消息。

    如果付聪要她一个人去找他，就一定不会让沈聿修死掉……

    宋甯偷偷咬住后槽牙。

    就算他只剩一具尸体，她也会去，这点绝对不能让付聪知道。

    他既然拿他威胁她，就说明他知道沈聿修对她很重要，但是他应该了解不深，不然不会给沈聿修时间反击。

    不过……

    沈聿修既然找了人保护她，为什么没有找人保护自己？是他以为付聪的目标是她，还是他……

    宋甯刚想借口去厕所，给江希晟打电话，让他帮忙找人，就见沈效岳风尘仆仆赶来。

    沈效岳比宋甯沉着冷静许多，身上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强大气场，似乎只要他在，沈聿修就不会有事。

    宋甯一见沈效岳，刚才筑起的城墙瞬间裂了条缝，她放下纸杯起身，声音微颤：“爸。”

    沈效岳拍了拍宋甯的肩：“要相信人民警察，他不会有事的。”

    情绪的崩溃只是一瞬间。

    宋甯忍住眼底的湿气，“嗯”了声。

    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你mama那边暂时先别让她知道，省的她担心。”沈效岳想冲她笑一下，但眼下也笑不出来。

    宋甯应：“好。”

    沈效岳看着宋甯，有种不详的预感。

    付聪的目标不一定是他儿子，很可能是宋甯。现在他儿子被付聪带走，以宋甯的性格，他担心她也会出事。

    沈效岳转向女警，说：“你陪着她，别让她一个人呆着。”

    女警说：“您放心。”

    沈效岳离开后，女警让宋甯去休息室休息一下，宋甯同意了。

    休息室装修跟酒店的标准间一样，一张双人床、一个淋浴间，十分简单。

    宋甯脱掉外套，询问女警：“我可以洗个澡再睡吗？”

    女警心里疑惑，这个时候她怎么还有心思洗澡。

    她往3楼窗户看了一眼，同意了。

    这里是3楼，宋甯应该也没办法离开，于是女警关了门，守在门外。

    宋甯取出外套里的手机，走进淋浴间，打开花洒和水龙头。

    在她连打三通电话后，那边才响起江希晟暴躁阴郁的声音：“什么事，快说！”

    “沈聿修被付聪带走了。”宋甯忍了一下，才能阻止自己哽咽出来，“我求求你，无论用什么办法，找到他，把他平安带回来。”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

    语气稍缓，但依旧不好：“我们的人正在跟踪他的定位，小怡也来了，现在警方那边应该也收到消息了，你管好自己就行，我一定把他活着带回来。”

    什么定位？

    沈佳怡不是在外地吗？

    警方收到消息又是什么意思？

    听到江希晟的话，宋甯脑子里有很多疑问，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

    那就是对于这件事，他们早有预料，并做了准备。

    宋甯眼前一黑，胸口气血翻滚，脑子里有个想法突兀地冒出。

    瞬间，她就明白了。

    她想要嘶喊诘问，问他们瞒着她做了什么，想骂他们是不是有病，想问这是不是沈聿修的主意，想问为什么……

    可最后都成了一句。

    “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

    “小怡已经去找你了，你要想救回他，就听小怡的。”

    江希晟挂掉电话二十多分钟后，门口有人敲门。

    是沈佳怡。

    沈佳怡脸色不太好，对宋甯说：“跟我来。”

    宋甯跟着沈佳怡进了一个会议室。

    室内的会议桌，坐着十多个身穿制服的人，其中包括沈效岳。

    沈效岳嘴角下沉，表情极为凝重。

    宋甯双手在两边握拳。

    沈佳怡来的路上，就电话联系过她，让她有心理准备，她也早做好了准备。

    可看见沈效岳的脸色，她还是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

    沈佳怡指了个位置，让宋甯坐。

    宋甯坐下。

    沈佳怡走到大屏前，对一旁同事点头。

    一段视频立马出现在屏幕上。

    宋甯看不清屏幕的内容。

    屏幕被她眼泪挡花了。

    身旁的人给她递了张纸。

    她接过，快速擦掉眼泪，这才看清上面的内容。

    拍摄的镜头不稳，视频轻微晃动，给人一种眩晕感。

    视频里，一个密封的黑色空间内，沈聿修被绑在椅子上。

    他眼睛被黑布蒙住，穿着一件渗血的白衫，白衫破口处，有10多处血淋淋的刀痕。

    他的脚被捆在椅脚，脚中间放着一个简陋制作的炸弹。

    或许是椅子被脚下铁丝固定住了，即时是在运动的空间中，他依然稳稳坐着，没受多少影响。

    付聪拿着刀站在他的身后，身体随空间轻摇，姿态犹如在酒吧享受音乐，微微晃动身体。

    他手上的刀，还可见没干的血。

    付聪弯下身，一手搭沈聿修的肩，一手慢腾腾地落下刀。

    刀刃抵住沈聿修脖子，付聪抬头，看向镜头，勾唇：“这画面有没有很熟悉？”

    沈聿修唇微不可察地抿紧。

    宋甯知道那是他压抑愤怒时的表情。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为付聪故意刺激她而感到愤怒。

    真是无可救药的傻子。

    付聪似乎也察觉到沈聿修的愤怒，他哼笑，手腕缓慢移动。

    刀惊险地擦过沈聿修的脖子，留下1厘米长的浅痕。

    宋甯听见房内的抽吸声，而后氛围静得可怕。

    付聪狞笑：“刚才是开玩笑的。”

    刀顺着肩头，落在沈聿修的胸口。

    一划。

    一道血印子从沈聿修胸口的白色衬衫晕出。

    沈聿修像是早已习惯，除了本能、无法控制的细微反应，几乎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

    “这次，才是来真的。”付聪说。

    紧接着，付聪便落下了第二刀、第三刀。

    三刀都避开人体要害。

    付聪脸上突然出现一抹诡异的笑，像是知道沈聿修在维护什么。

    宋甯也知道。

    她咬住嘴内的唇rou。

    一股血腥味弥漫。

    他在忍，为了不让她难过，忍下所有的疼痛。

    宋甯痛得没办法呼吸，却也没在会议上流露出来。

    她回避掉陆续投来的几道目光，专注在视频上的一分一秒。

    在又划了7刀后，付聪像是玩够了，朝着镜头，笑：“宋甯，给你2个选择，要么，3个小时内，一个人来找我；要么，选一种他的死法。”

    付聪走进，放大的脸对着镜头，那对下三白眼尤为明显：“真可惜，要不是太远了，真想带他去看看，你亲手杀了你mama的地方。”

    话刚说完，视频被一只伸来的手挡了些，然后彻底没了影像。

    宋甯呆呆地看着视频定格的地方，忽然无声地笑了。

    很轻微，不易察觉。

    她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注意到。

    在刚才付聪走进摄像机时，沈聿修的嘴唇动了动。

    没有声音，但宋甯看懂了。

    是两个编号。

    混蛋！你凭什么拿自己的命来赌。

    宋甯手揪住锁骨处的衣服，触碰到项链，眼睛再次泛花，但很快被她压下。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从她报警到现在，才1个小时42分钟，他就被伤成这样。

    付聪不是想要她去找他吗？

    那就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