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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来气,要不是手里没趁手的东西,倒是真恨不得拿个簸箕给他敲清醒一点。懒得再装下去,阿笙平铺直叙地问:“既然公子和刘家的女郎如此情投意合,又为什么要悔婚呢?”公子璜薄唇微抿,面上却不动声色,好像不知道她这话从何而起,很无辜道:“阿笙,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听不明白?”阿笙双手环胸冷笑道,“那太好了,要不要我叫来今上,与你再在百官面前重复一遍当日的言论啊。”寒焰挑亮了女郎姣妍的细嫩脸庞,如露水凝成的屋内月光,雾蒙蒙的清皎。公子讲不出来话了。崔珩晏不回答,结果阿笙更加地气愤,简直是被怒火所燃,连眉目间跳动的都是鲜活的愤懑,“你刚刚不是还很能说吗?怎么这下倒老实地闭上嘴巴了。”越是想就越是愤怒,阿笙疾步往前行,也不顾因动作太急,有血污染脏了罗袜,“你若是真心想欺瞒,就不要去退婚,这样的卡在中间又算是什么?你觉得这样家家酒一样的游戏很有意思吗?对你的病情很有帮助吗?”“好啊,我陪你玩。”阿笙不顾对方错愕的眼神,将公子冰冷的手一把抓起来,放在自己的掌心里合拢。女郎细而温暖的手指交叠在崔珩晏苍白的手背上,原本淡近似无的生命线拓展开来。“我心慕公子。”紧接着阿笙这样说,“不知道你当时在涿郡说的话还作不作数,但我早在见到公子的第一面,就已然倾心于你了,便是到现在都不曾改变。”这惊喜来的太突然,慌得他脑子里炸响了五颜六色的燿燿烟火,慌得他一双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又太迟。脉搏上蛊虫啃噬的微痛在告知他,纵然这次只是在替他排毒祛除污血,他又不愿去木桶里浸的浑身不适,这才任血液滴答满屋。他就是任性,而他也确实是时日不多。所以追根究底,崔珩晏依旧没办法回应她。哪怕他只要轻轻一颔首,就是君心似我心的美满相思意结局,故事欢腾喜庆地在这里收尾。那后来要怎么办呢?当真的那一天来到的时候,在他真的要在阿笙面前血液滴尽,受着蚀骨的痛楚渐渐眩晕、失去五感、失去所有安慰她的语言与温热的怀抱。谁又能来告诉他,阿笙该怎么办呢?崔珩晏前所未有地察觉出来了自己的贪婪。要是不会死去,起码不要在这个将要来临的和煦春日就病逝,那就好了。但是他做不到。公子璜冷淡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声音却还是不舍得惊扰到她的那一种温雅,“阿笙你莫要再喜欢我了。”他拿起之前被搁在一旁的薄薄小册子,离得近了,阿笙才认出这正是她之前夜夜枕在投下的那一本择夫手札。没想到她念念不忘了这么久,倒是搁到了公子的手里。准则有三,前两条是小公子提笔挥毫写下,后一条则是长大后的阿笙匆匆填就。一、长得好看二、活着三、不杀我“你知道吗?”崔珩晏抬起头,下颌骨在灯火下是优美的一段峻峭诗意摇曳,“我总是想拉着阿笙你一起死的。”他雪白的衣襟开出了微红的梅蕊,肤色苍白如玉,而眼睛却是截然相反的漆黑如墨。阿笙不说话。于是公子颀长的手抚过她的择婿手札,自嘲道:“我要死了,居然还这么坏,想要带着你一起,阿笙还是莫要再喜欢我了。”公子想杀掉阿笙陪自己一起,是真心实意的,是情知自己恶毒的罪孽,是欲壑难填的丑恶。所以,阿笙你不要再喜欢我了。寒寂的月光照在崔珩晏清癯的锁骨上,淌出来的都是染着血腥味的凄哀与爱。“谁说我在意这些的?”冷不防地,阿笙轻轻问,“最开始的时候,我从来便只有盼着夫君美貌这一条要求,其他全的都无关紧要。”她羽睫微颤,月光零落扑朔迷离,照得那靡弱的阴影像是一滴欲坠未滴的泪。从最初的时候起始,稚嫩的阿笙便只渴求第一条准则,第二条是小公子哼着气填上的,最后一条却是阿笙因着千百次的恐怖梦境提笔落就。但是,就连这些扰人的梦魇,也只是因为崔珩晏才发生的。所以怎么了?就快要死了又怎么样?想和她一起辞世怎么了?阿笙从来就是肤浅至极的女郎,而这一点从未改变。菡栖的灯火混笼着月光勾勒出公子璜的清绝眉宇,落笔处都是水墨丹青雕琢不出的毓秀绝伦。而她的公子即便是病了,也俊雅无双。短暂的温度在两人手心交替,翻开久别重逢的手札,阿笙用它含着淡薄杜蘅辛辣香气的纸页盖过了公子的面容。隔着那一张薄若蝉翼的纸,在公子诧异的目光下,阿笙轻轻俯身落下了一个吻。微润的唇印合着血,在公子幼时提笔的择夫手札扉页上落笔,在“长得好看”四个字上镌刻下了烙印。作为一个爱慕皮相好郎君的姑娘,阿笙从始至终,都只有这么一个要求。长得好看的人,长得美的人,长得能令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美人。这么久,就只有崔珩晏在刚一抬眼,就无言轻巧地落进了阿笙的心里,自此以来,再无人能满足她这样苛刻的条件。长得像公子一样的美人。或者,简单浓缩成两个字,公子。无声无息地,有一滴泪水滑曳过纸页,打湿了崔珩晏无色的唇,淋透了染着甜美血腥气味的雪白衣袖,就要绽放出成千上万朵比最深沉的梦魇,还要惊艳嗜血到令人为之呼吸一窒的硕大海棠花。就一路开,开到穷途末路,开到所有生灵都沦亡的永夜淡白。阿笙这样阖着眼想。可是,可是。世无其二的病美人公子却拭去阿笙眼角的泪,温柔不已:“别傻了,我怎么舍得?”☆、觅春晖散开的铜镜上,双双新燕啄柳飞过,可以隐约窥见一色春景。阿笙把摊开的药理书放下,疑惑道:“涿郡的信?”拿着信笺的鸣绿也很是迷茫,点了点头,她皱着眉头回忆道:“好像是叫范府的人来的信,叫什么无双的。”无双?那不正是从前伺候在崔大夫人身边的留春嘛。阿笙接过信笺,想当初,还是留春告诉的自己,月茄颠不是什么可怖的毒药,只要些许的木炭末,和着金银花和甘草服下就可以解掉毒性。然而,阿笙轻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在读完整篇书信的时候,甚至还露出了一个浅淡如菡萏的笑意,眼眸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