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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刚想斥责,却见他眼圈慢慢红了。罗沁接过楚思远手里的碗放下,十分有眼力地悄悄退下了,出了门才拭了拭眼角。不归被他看得很是不自在,出口的声音因着大病初愈而减了往日七分气势,微弱得像一根坠落间不堪受扰的羽毛。“……放肆。”落在听者心上,又软,又痒。楚思远把这个人藏进怀里,沙哑不已:“我就放肆,你能怎么样?”不归愣了愣,思绪有点转不过来,茫然地听了一会他急促的心跳。“身体这样弱就不要到处乱跑么,做什么这样不慎重?不好好待在屋舍里,跑出来沾染病气,你怎么这样?半点体弱的自觉都没有,做什么殿下,专职吓……人你最拿手!”不归被教训得更懵了,细声脱口接道:“我不是为着去看你一眼么?”想想觉得不对,不合时宜,她聚起点思绪:“且慢,我这是沾染了时疫?那你离我远点,放手——”耳畔的心跳更大声了。楚思远捂着她后背,让她更贴紧自己,几乎要把她嵌进自己怀里:“我怎么能放。”不归挣动了些,他直接翻上了榻,侧身把她埋进了怀里。“我肖想了要五年。”楚思远靠在她肩上嘶哑着开口,“这是我第一次……把你纳进我怀里,我怎么放?”不归刚醒来就遭受这等攻掠,蜷在他怀里簌簌抖如受惊的猫。他的身量比之从前结实了许多,榻上又窄,这样困住她,隐约叫人错觉这禁锢不是拥抱,反而是密不透风的围城。“你吓我。”楚思远紧紧抱住她,竟哽咽了,“你熬了我五年,不归,你熬我!”他什么也不必多作解释。熬之一字,便叫人几欲呛出泪来。谁不是受着熬,忍着心惊与梦寒。不归揪住他的衣袖,艰难地呼吸了半天,想对他说,我也曾等着你归家洗客袍,为你洗风霜。可这要用什么口吻?长姐?不归眼角湿润,忍下了种种,推了推他:“说什么胡话,你入甘城受困,吓我在先。先起来,让我透口气。”楚思远知她在回避,在她耳畔粗喘了许久,到底还是松开了人。“下榻,挤在此处算什么样子?”楚思远盯了她半晌,也下去了。不归自己撑着坐起来,楚思远伸出手臂把她捞在臂弯里。不归拍拍他的手,避眼没有直视他,轻声:“麻烦你……让阿沁来,我问她些事。”楚思远忽然把她扳到自己跟前,逼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不归避无可避,睫毛开始簌簌:“……放开。”楚思远的眼神极端锋利,带着强悍的占有欲盯了她很久,方才低声道:“你大病初愈,我不逼你。我不着急再等一刻,你只管躲。”楚思远俯下咬住她肩膀,不归无措地抬手去推这个蓦然犯病的狼崽子,力度不足,不过是棉花捶在了热铁上。楚思远抬起眼看她,眼底泛着血丝,充斥着不归看不懂的撕咬般的兽‖欲,以及旁人无法了解的苦楚。简直是一双穷途末路的野兽的眼睛。“你也就只能躲得了这一时。”*罗沁往她面前挥了挥手,不归醒过神:“说到……哪了?”罗沁担忧地看着她:“医师说,您常年用药,染的疫毒比寻常人难解,得尽快往宫中请圣手治疗。还有——殿下,您的左眼……还看得清么?”“啊。”不归抬起手遮住右眼,蓝瞳如搁浅的奄奄一息的海豚的脊背。“模糊了些。”罗沁隔着药帕握住她的手:“医师说,您自小的怪疾,不似是病,倒像是——毒。”不归手一抖,安静了半刻,缓缓垂下了手。左瞳天生的冰冷、不近人情,右眸一片漆黑,方才的眸光混沌了。“确认了?”“奴婢悄悄找了甘城八个医师,个中说法有偏误。但统一的是,他们都道,”罗沁看着她,“殿下血脉中有奇毒,潜伏日久。”不归沉默了极久,短促地笑了一下:“孤遇上的毒可真不少。”“确诊您心疾的是宫中所有圣手。”罗沁哑声,“殿下……”“别说了。”不归哑声打断她,“孤……知道了。”宗帝给了她无穷无尽的假象。*不归窝在药庐里待了有七天,精神才养回了些许。期间罗沁贴身照顾她,刘采仲中途来面见过,说手头能查的因灭尽的山匪而翻到顶,掘不出更有突破性的证据。刘公子非要请无能罪,不归挥手让他下去降降火,冷静下来,不要过急。刘采仲走后,楚思远来到了药庐前守着。有这一尊不知为何虎视眈眈的门神守着,过后再没有什么人敢随便来扰。想来汇报国都变局的刘采仲被拦,天御也被拦,就连明里来同病相怜暗里来康康未过门媳妇的思鸿都碰了灰。不归有时抬起眼,看见药庐前的背影,觉着无奈又好笑。他那身形仿佛叫人错觉身后不是药庐,而是个藏了宝物的洞xue,他是据守此处的恶龙那样。不归在这背影里安静地休养,也存心不理外事。她推开绷紧许久的,短期得不出结果的乱事,掏空了庞杂的思绪,每天的大好时间都用来晒太阳和发呆。忐忑的最多只关乎他——他什么时候会进药庐?楚思远只是沉默地守在药庐前,偶尔会仰头望一望苍穹。不归跟着仰首,猜不出他内心所想,只是下意识地想去贴近半分。第七天早晨,不归施完针,医师擦着汗,终于松了口气:“殿下的疫毒清了大半,度过危险期了。剩下的慢慢调养,不求急,但求稳,最迟两个月,可恢复如初。”不归点头:“有劳了。”医师接过罗沁的封口命令,旁的不敢多说,躬过身退下了。不归闭上眼,长长吁气。脚步声就是在这时传进来的。不归一愣,眼睑一掀开,就看见了关门的楚思远。“……你来做什么?”楚思远转身朝她走来:“来要一个答案。”不归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楚思远在她榻前停下,伸手虚虚地描摹过她的轮廓,手并没有碰到她。“八个月前,我在历祖殿中暴露,所做越过了长姐和四弟的线。”楚思远的指尖在空中缓缓勾勒到她的侧脸,嗓音低沉:“七个月前,我抱着燕回,说了一番狼子野心。那时的阿姐,抖得好可怜。”“你——”“我离开了你半年,给了你充裕思量。”楚思远自顾自说,“不轨之心,但凭不归定夺。而半月前,阿姐从长丹赶来此处。”他的手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