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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卉放下砚头,不满地嘀咕一声,“真是的,怎么又来了。”遗玉笔未停,记完了最后两句,才放下笔,呼出一口气,对孙雷点点头:“今天就到这儿吧,有劳孙典军跑一趟,平卉,先送孙典军,再去看看有什么事。”平卉冲遗玉矮了下身,便低着头引孙雷出去。人走后,遗玉才放松身体,伸手接到后腰上揉了揉,嘴上苦笑,快有七个月,这肚子是一天比一天涨起来,侧看着,就像是一口锅罩在上头。这才坐了多大会儿,就受不了了,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王妃,您要回塌上躺一会儿吗?”门外侍应的小丫鬟探头,见遗玉扶着桌子站起来,连忙扯着另一个跑进去搀扶。“不,我走两圈,你们不用扶。”肚子里这小东西,安静是安静,可是同孩子他爹一样,不喜欢让人碰,连带着她这个当娘的,走路被人扶上一下,都要发脾气,踹上一脚。头一回发现它有这动静,可是喜坏了喜欢摸她肚子的卢氏,可动得多了,难免变成遗玉遭罪受,卢氏心疼女儿,便消停下来,没再故意惹这小东西的别扭。来回在屋里的空当走了几圈,身上舒服了些,但就这几步路,额头便有冒汗的迹象,遗玉摸摸这里,摸摸那里,遍身寻不到帕子,边上两个小丫鬟见着不敢吭,她正有些搓火时候,平霞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主子,主子,平彤jiejie伤着头,被人抬回来了!”第二九七章灾民不是民整冬只有一场雪,春来无雨,北方连连遭旱,流民失所,为求生,不得不远走他乡,沿途挖菜食草充饥,或经城市,沿街乞讨。二月间,处在河北最南面的安阳城外,就开始有流民出现。遗玉深居在宅中安胎,吃住都有专人侍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因而并不知外面饥寒,直到平彤因此被波及受伤,抬了回来,才晓得事态严重。卧房,半昏迷中的平彤平躺在床上,头上的伤处刚被涂药包好,一层层的白纱外隐隐透着血渍,看模样是伤的不轻。平卉在花厅应付县令夫人,不然看到她jiejie这个样子,不定得怎么掉眼泪。原本这档子事,卢氏若在,是定不会先传到遗玉那里让她cao心,可巧今天卢氏同人到道观求符,没在家里,平霞从外头跑回来,没多想就去寻遗玉做主。李太医收好了药箱,转头向坐在桌边的遗玉揖手禀报:“启禀王妃,平彤姑娘的伤口已经包扎好,小心不要湿水,静养一段时日便无大碍。”在李泰的安排下,去年冬天李太医从太医署离任,年镆随同遗玉一起前往河北,眼下就住在偏院里,以备不时。遗玉点点头,“你先下去写方子吧。”“是。”李太医走后,遗玉方将目光从床上的平彤身上收回来,转向一旁罚站似的低头立着的平霞,见她被惊着,不好发脾气,温声道:“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平霞不敢藏匿,肿着哭红的眼睛,一五一十道:“是、是半个多月前,奴婢同平彤jiejie一起带人出去采买,发现街上突然多了好多讨食的花子,在长门街角遇见一对小姊妹。大的刚刚十岁,小的也才有七岁,穿的破破烂烂,干巴巴地瘦弱,讨不到吃的,还被过路的行人踢打,奴婢看了怪可怜的,就──”说到此处,平霞眼里闪出泪来:“就想起来当年家乡遭灾,随着村人一同离乡乞讨的日子,也是这么过来的,奴婢央着平彤jiejie,拿钱买了些饼子接济她们,问过之后,才晓得她们也是家乡遭旱,死了爹娘,才一路流亡往南。后来奴婢同平彤jiejie就隔三差五地去看看她们,今天我们就是带了些粥想着送去给她们喝。”遗玉听到这里,心里有了谱,难怪安阳城会跑来那么多乞丐,要知道这里虽远不如长安繁华,可也是ㄧ座大城,吃喝玩乐只缺后面两样,这方圆几十里的村镇农户,不说衣食无忧,但最基本的温饱还是顾得上的。原来是北方遇旱,适才会有流民涌入。“你们是去帮人,那为何平彤会伤着头,她头顶上的伤口一瞧就是被人用硬物打的,你说清楚,这里面又是怎么一回事?”说到关键,平霞脸上露出愤色:“还不是城中那些无赖,他们说这些外来的人口乱偷东西,脏了街口,这两天成群结伙地到处拿着棍子往城外撵人,跑得快的,都躲起来了,跑的慢的就要挨上一顿毒打,被他们抓起来送到城外去,小草和小芽年纪还小,这几日被吓得不敢到外面去,就和一群灾民躲到城南河外的破院里,奴婢同平彤jiejie找过去时候,恰好遇上一群来抓人的无赖,平彤jiejie就是护着小花,才被打到头,到最后,人还是被他们抓去。”遗玉不免责怪,“既然见他们人恶,为何不早报上府中名号,就白白让他们打吗?”平霞急忙解释:“您不知道,他们冲进来就抓人打人,根本不听人说话,还吓唬我们要是多管闲事,就一起抓走,奴婢服着平彤jiejie出来,他就晕过去了,还是遇上好心的路人帮着送回来。”听到这里,遗玉脸沉下来,搁往日,她这堂堂一个王妃的近身丫鬟被一群街头无赖给打了,这是想也不敢想的,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又扯出一群逃难来的农民,让她想要息事宁人都难。“主子,”平霞见遗玉不说话,咬了咬嘴巴,噗通一声跪下来,苦声道:“主子,奴婢知道,平彤jiejie会伤着全都要怪奴婢,可是小草小芽那群孩子,要是就这么被他们抓去不管,还不知是死是活,奴婢不会说话,求求主子大仁大量,救救她们。”这便是世道,有人养的狗在街头被人打死了,那还有人上衙门去告,可流离失所的灾民,就是死在途中,也不会有人给他们申冤,换句话说,从他们背井离乡那一刻起,命便不是命了。遗玉同情这些灾民,但她想得更深远,听平霞所述,城中的无赖们说是因为外来的人口乱偷东西,脏了街道才抓人赶人,可什么时候这城里的治安,需要靠一群无赖来维护?可见他们不过是寻个借口,方便行事。这群无赖显然不是凭空聚合起来的,看模样就知道是有组织有头目的,只是驱赶流民,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值得他们大费周章,甚至还巧立名目。既起疑心,遗玉当然不会就这么搁着,抬手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