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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道:“你先起来,去外面叫于通,让他速去请孙典军过来。”平霞听这话,就知道遗玉不会袖手旁观,心喜之下,便感激地朝着遗玉叩头道:“谢谢主子,谢谢主子。”说罢,便拎起裙子,快跑出去。遗玉端起手边茶杯,往嘴里送了一口,这是她来安阳后新喜欢上的一种金花叶子,据说是城中的大茶楼精挑细捡,又寻了都督府的门路,才特供送到她面前来的。茶味微微酸甜,正合了孕妇的口味,只是听完了平霞讲述那群灾民的遭遇,再品起这价格不菲的茶叶来,就不那么是味道了。***孙雷方从别院讲学出来,前脚回到都督府上,后脚便被于通去找了回来。再来到遗玉跟前,前后不过半个时辰。遗玉让平霞把事情经过同他说了一遍,孙雷听后,稍作迟疑,便问遗玉道:“王妃的意思,可是让属下派人去把那两个小姑娘带回来?”遗玉刘意到他用词时候,说了一个“带”字,而不是“找”,虽只是一字之差,却使得她敏感地嗅出不同寻常的味道。“我是想让你去把人寻回来,可城里这么大,无赖又多,就怕她们被赶出城去,再流落他方,那想要找人,可就不容易了。”见她面露愁容,孙雷道:“王妃放心,人今日才被抓去,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被送走,您需下令,属下便派人去找。”“送走?”遗玉又抓住他一处话柄,这回没有放过,“送到哪里去,不是要赶出城吗,怎么我听你话说,他们像是另有安排似的。”孙雷这才迟觉说错了话,脸上微露惧色,飞快地抬头看一眼面前这耳聪目明的女人,低头掩饰道:“还能送到哪去,不就是送出城外把人撵走吗?您想多了,灾民年年都有,只不过这回恰好是让您遇见。”他想着打个马虎眼把这件事绕过去,不料话音一落就听一声冷哼,再抬头,刚才那慈眉善眼人已是冷下脸:“哼,你当我是宅邸里的无知妇人,能被你随便糊弄吗,我问你一,你却同我答五,孙雷,你好大的胆子!”难得见遗玉发一回怒,平霞吓得差点打了手中的茶壶,一个哆嗦,便跪了下来,脑子却迷糊着,不晓得主子发火是为哪般。“王妃息怒。”孙雷更是头一回见识她发脾气,一直以来,同她讲解历史故事,她都是ㄧ副安静时听取,好奇时发问的模样,许是因为有孕在身,为人温和,又时常笑脸迎人,哪有这样气势凌人的时候。纵是他见惯了风浪,不免也微被吓着,念头一转,只当她是已经听说了什么,无奈之下,只德宫身道罪:“王妃息怒,属下并非故意隐瞒,只是此事污秽,说出来难免有伤您耳目,更何况,这安阳城中的大小事,不过一日积累,非是您能管得过来的。”在这位贵人迁来之前,他就收到京中来信,魏王府的李管事特别提醒,府上这位女主人为人正义,因而好管闲事,叫他留意,这安阳城里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千万别传到她耳里。孙雷也是出于这点考虑,才会含糊其辞,不想是被遗玉识破,诈了出来。见他承认,遗玉面色稍霁:“我既问你,你实话回答便是,至于我管或不管,那还要看是怎么个情况,我先问你,那群无赖将灾民抓去,到底是要赶他们出城,还是另有安排?”孕妇最大,况且是他顶头上司的妻室,孙雷无法,只得如实应答:“他们确是另有打算。”被证明了猜测,遗玉眼皮一跳,“你老实告诉我,他们会被送到哪去?下场又是如何?”孙雷犹豫了片刻,面上阴晴变换,最后像是放下负担,苦笑一声,破罐子破摔道:“还能去哪,跛脚还在的,都被强逼着签了贱等的*****契,送到木场或是山里做苦工,病了死了,直接埋在山林的荒坟里。至于模样好些的女子,都被洗洗干净,卖进楼子里,就算侥幸逃出来,一旦被抓回去,下场只会更凄惨,总之,一旦被抓去,便没人再将他们当成是人看。”闻这番直言,平霞惊地摀住嘴,一声发不出来。听到外来灾民是被如此对待,遗玉心底一沉,绞着帕子的手只一个用力捏紧,不觉已是动怒,想要质问一声为何就没人管,孙雷若有所察,藏去眼中的不忍和痛恨,顾作冷漠道:“恕属下直言,这样的事,不单是咱们安阳城里这一起,见惯了也就不怪了。”遗玉闭了闭眼睛,将手里拧皱的帕子塞进袖中,抬手端起茶杯,想要喝上一口顺气,可眼里却全是杯中漂浮的,许是ㄧ两银子才有一片的叶子。“…你可知,这当中得利的,都是什么人?”第二九八章小草、小芽,小迪?*阳城的权政关系。虽远不如长安城错综复杂。但在***事的都督府之外。上有掌管州道行政的刺史府,下有地方县衙,在这中间。世代累积之下。又不乏地方门阀豪强。处于底层的,才是黎民百姓。就拿孙典劝诫的原话来说,安阳城的水不够深、但若是有哪个妄图淌一淌试试。一个不留神。同样是能淹死人的。外来的灾民被强抓强卖。像这样的事。并非是头一天发生。这在常年遭早的河北,是一个很常见的情况,更确切说说,是买卖。至于从这当中牟利的人。不外乎是身处在社会上层、一些有权有势的人物。人口买卖,在这世道上本是一件极其平常又普通的事,对照律法。它甚至构不上罪责,但这并不代表,法律就鼓励民间肆无忌惮地贩卖人口。尤其是在强买强卖的情况下,精良民变作贱民,逼做娼妇。无论从道义上,还是从人性上说,这都是一件‘坏事’,所以那些在幕后牟利的权贵们。才不敢明目张胆地去做、而是拿了一群无赖做遮掩。还找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耳盗铃。在遗玉的坚持下。孙典不得不将他所知。涉及买卖灾民并且从中牟利的门府一一相告。真的将那些有份者听到耳中,她才晓得事情远比她想象中要复杂。至少孙典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这件事。不是她能管的。她到安阳城。不是找麻烦来的,她怀着身子,李泰远在西域,她一个毫无实权的王妃面对一座盘根虬错的城市,一个人又能做什么?做什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