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后天双性/女装/孕期/轻微的失禁p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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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从萨罗珊沙漠的四角徐徐掀起,金粉一般的暮色,将萨罗珊沙漠包裹了进来,沙丘在夕照中流动着刀刃般的银光,比刀刃要柔软。风高高地吹起阿依朵丽的火红裙摆,她抱着满满一怀的火蝴蝶花,火红的香气嗅得她有些飘飘然,于是,她飘飘然地从火蝴蝶的花树间跳到地面上,再一路向前奔去。天色越来越暗,叮铃铃……叮铃铃……猫睛石和天青石缀成的铃铛在她的裙摆上闪烁着金翠错杂的彩芒,宛如孔雀眨动起了斑斓卷曲的眼线。 流沙慢得像一幅丝绸,慢慢地滑过她赤裸的脚踝,阿依朵丽猛地停下了脚步。 在月牙湖上,有一个人。 火蝴蝶能开出艳丽的花朵,阿依朵丽和父亲能定居在萨罗珊沙漠的绿洲上,靠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维持生计,全倚仗这弯如同初春月牙般明亮的湖泊,更远处的歌朵兰沙漠,便没有这般的好运了。阿依朵丽怀抱着花儿,呆呆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遥望着湖上的人影——他的衣裳比暮色更浓,像一片深而冷的青云,云中却现出一束清霜明澈,凉意萧疏的月光,月光在他的掌间纵横流转,琉璃瑟瑟地铺散于湖面,涟漪逐人四起,端地是凌波影动,月落衫中,飞霜似剑,寒云如衣。 只是可惜了,兜帽正遮着这黑衣人的面容,隔得又远,阿依朵丽瞧不到他的脸,饶是如此,她也瞧得不舍得回家了。正当阿依朵丽瞧得入神时,但见他掌间长剑泠然入水,再一望,长剑已自湖中铮铮跃出,剑尖上挑着个摇头摆尾的活物,鳞翅贲张,两鳃鼓动。黑衣人盯着它,打量了一会,待打量完了,遂收了剑,他将银色的活物从剑尖上取了下来,拎在手中,由着它摇头摆尾,活蹦乱跳去。 “月牙鱼?” 阿依朵丽忍不住低呼一声。月牙湖里生着一种月牙鱼,其入口柔滑,滋味鲜甘无比,然则生性狡猾,牙尖齿利,又爱潜在最深的湖底,甚少见它出来。萨罗珊人费尽工夫,捉到的大多都是些小月牙鱼,而这样大的一尾月牙鱼,是极为难得的。原来这人在这儿,是为了捞鱼吃么? 她这一声低呼,惊动了黑衣人,黑衣人侧首朝自己这边望来,阿依朵丽被捉了个正着,怯生生地不敢再看。她抱着满怀的火蝴蝶花,拔腿就跑,跑得飞快,铃铛在裙摆上倾泻出细碎凌乱的纷响。火蝴蝶浓艳的花香拂着阿依朵丽被风扫得微烫的双颊,她一面跑,一面回过头,月牙湖逐渐在她的眼底变成小小的一弯白玉钩,莹蓝色的晚空中跳动着几点星子,踩在双足下的沙丘柔软而雪亮,恍如一梦。 新月客栈 阿依朵丽从记事起,就同阿爹一起,在自家的客栈里过活。她的阿爹是中原人,阿娘是萨罗珊人,生下阿依朵丽后,便病逝了。在萨罗珊的传说里,人死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阿爹对阿依朵丽说,我们就一直住在这儿罢,只当是陪着星星。 阿依朵丽气喘吁吁地闯进客栈里。她跑的太快,不曾注意脚下,被门帘绊了个跟头,险些摔倒,手中的花儿也抛散了几枝。惊魂未定的阿依朵丽急急地猫下了腰,钻进桌子底下去捡。冷不防,她摁住了一抹烟青色的裙裾。 裙裾畔也落着一朵花,半开未放,胭脂欲敛。是客人?阿依朵丽不由一愣,恰在阿依朵丽发愣的当口,一只素白的手掠了过来,轻轻地替她拾起了掉落的花枝。 “抱……抱歉。” 因着小腹微隆的缘故,客人直起腰的时候,模样稍显艰难,她也未去回应阿依朵丽的道谢。烛影摇摇,月色微明,两相交映处,将这青衣美人的侧影描画得极其端静秀雅,如在淡霞浅霓中,得见玉树花雪,妙目仙容。阿依朵丽又看的出了一回神,心想,为何今日总是遇到这样的人呢?见她不说话,也不接花枝,青衣美人转过眸来,一笑,将花枝往阿依朵丽面前递了递。 “多谢!”阿依朵丽回过了魂,她的汉话说得不太好,语调稚拙。青衣美人听了,仍是不答,只向她摇了摇头,示意无妨。阿依朵丽这才注意到,她衣领上围了一袭素绢,护住了颈项。 可怜她,生得这样好看,却不会说话。 阿依朵丽立时从自己满怀的火蝴蝶里,挑出来一枝开得最盛的花,“姊姊好看,送你的。” 花影绛萼,檀晕妆就。青衣美人微揭起宽大的兜帽,隐约露出眉间花钿,海棠嫣红宛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点在她眉心的那一瓣花,颜色要更艳一些。她细细端详着手中的火蝴蝶,明眸静若深潭,眉间海棠如解语,另一只手的食指落在几案上,似要勾画出些什么。阿依朵丽见她指尖欲动,“爹爹教过我的,姊姊想写什么,只管写就是了。” 青衣美人点一点头,在桌上写道,“多谢你的花儿,你也好看。” “你在做什么?” 一道沉沉的嗓音从侧门传了出来,落在背后。 这一唤,阿依朵丽和青衣美人皆回过了头去。阿依朵丽看到了说话的人的面容,不禁吃了一惊,险些脱口而出,“你就是那个在月牙湖边抓鱼的……” 飞霜似剑,寒云如衣,肝肠似火,色貌如花。 “你阿爹在酒窖里。” 见阿依朵丽瞧着自己的表情活像见了鬼似的,黑衣人也不置可否,一声轻响,他神色平静地将已经变成鱼脍的月牙鱼放在了桌上,满盘里薄缕晶莹,细飞碎雪,“尝尝吧。”这句是对青衣女子讲的。 然后,他便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黑裘与月色一并拂地,他仰首望着在窗棂间犹自流光溢彩的大漠星空,若有所思,也不知究竟想到了什么事情。 大漠里的人并不嗜食鱼脍,显然,这鱼脍也不是阿爹的手艺。阿依朵丽的目光在沉默不语的两人中间转了几个来回,她看了他们半日,突然如梦初醒的记起来,原来自己还有新月客栈小老板的身份,“客人还要点些什么吗?” “不必了。”黑衣人说罢,解下腰间酒囊,拔开木塞,往喉间倒了一口冷酒。 “那……两位有事叫我。”那温柔漂亮的青衣姊姊教人想亲近,这人却看得她有一点无端的怕。阿依朵丽抱着火蝴蝶,转身小跑到楼上去,转过二楼拐角的时候,她再一次听见了黑衣人的声音。 “那就不必再吃了,喝口水吧。” 这是他妻子么?他似乎不大喜欢那青衣的姊姊,可是,若当真不喜欢的话,又何必去抓月牙鱼,月牙鱼这样难抓,他依然抓了来,还为她做成了鱼脍。阿依朵丽听得云里雾里。难道,现在的中原人都是这样的? “不是……我……”李忘生推开面前的鱼脍,艰难地摇了摇头,笔画凌乱地划了两三个字,便再也写不下去。他伏在桌上,气息急促,分明是想朝谢云流那边靠过去的,但又竭力苦忍着,火蝴蝶层叠纤薄的花瓣蹭着他的脸颊和唇畔,花是冷的,玉却是热的,一支雕了云鹤莲枝的纤长银簪,蓦然玲珑坠地,漆黑的长发自青绫兜帽间泻落而出,千丝万缕,他的眼瞳也变得更黑,唇是吐着幽幽香气的红,他仿佛正在把自己变作一口惑人的盘丝洞,准备千丝万缕地将谢云流缠绕进来,不许他在这一劫里脱身。 帘帐一落,掩尽了月色星辉,烛火霎时间昏沉了下去。倚在他臂弯里的身体柔的像水一样,好似连骨头都要化尽了,身体的主人一路用唇舌和手臂纠缠着谢云流,唇是红的,腮泛了粉,舌尖像蛇的尾,手臂是花蔓,隔着青黑的裘衣,从谢云流的背后滑到腰际,试图去挑散他的衣带。谢云流微蹙着眉,一把抓住在自己腰上乱摸的手,将人甩到了榻上,榻上铺着软被,人摔上去,倒也不痛,只是痒,酥酥麻麻地从生在腿心的小口里头钻出来,痒到极处,变作了一种饿,饿得花心滴蜜,蜗涎细流。李忘生说不出话,他柔顺地喘息着,且更温婉可人地朝着师兄张了双腿,要他疼一疼自己,红唇微启,贝齿浅露,盈盈求欢。他一身青裙甚为繁复,绮罗纤缕,璎珞牵连,谢云流便不去解他衣裳,一手径直探入裙中,李忘生身下小衣透湿,谢云流才一碰他,他登时情难自持地绞了绞双腿,一小股黏滑花液复又从那温软紧嫩的密缝里冒将出来。 谢云流丹田当中内息流转,他借真气守住灵台一方清明,以免被着了子母蛊的李忘生损了定力。随后俯身将人搂住,安抚般的,好生揉搓着垂在李忘生胯间的麈柄,直揉得它茎身昂扬,阳端高涨,他这男物也算是被谢云流把玩到愈来愈大的,谢云流给他含过一回,含的不怎么认真,他一边含,一边轻轻重重地咬着李忘生的双腿内侧,李忘生平日严严实实地裹在道袍里,不见天光,养得一身肌肤胜雪,柔若凝脂,谢云流本就喜欢咬他,不多时,就把他腿根白腻肌肤咬的齿痕斑斑,犹如落了桃花,深红浅红。谢云流挑着眉眼觑他,李忘生含羞衔着指尖,面上亦是桃花春色,不可方物,扭腰摇臀,受不住地在大师兄口中xiele。从前他只有这一个地方会浪的频频喷水,后庭却总如处子一般,需得好生侍弄,才有湿濡饥渴之意,如今多了一朵花儿,便是两处的潮潮润润、馥郁多情。现下,谢云流又弄得他出了一次精,阳关既已失守,李忘生益发喘个不住,乌发散乱,眼波媚人,媚的快要流出来。谢云流的手依然停在他的腿间,不动,痒还没有解,他便用腿根夹紧了谢云流的手掌,款款磨起了女xue,湿滑饱满的花唇压在他手上,来回厮磨蹭动,蕊芯蠕缩,蒂珠轻颤,涟涟吐着温热花露。大漠荒凉,不涉庙堂江湖,此地大概也没人知晓到底哪个是端严持重、德厚望高的纯阳掌教;哪个是圣上敕封、声名清贵的玉虚真人,但千是万是,想来这一个软在夫君怀里呜呜咽咽地蹭xue揉乳,春水漾漾、娇柔可怜的美貌小妇人,必定不是甚么纯阳掌教、玉虚真人了。 二人离得太近,细密的汗意被交融的呼吸熨成一片氤氲发烫的水色雾气,谢云流的眉目晕在朦胧水雾中,尤为深丽鲜明,晃得李忘生眼前发花,他不自觉地凑近谢云流,抬臂勾住他的脖颈。谢云流按住他乱摆的腰身,辗转反侧地去吻他,另一手仍埋在他的女户里,暗自作乱,手指打着旋,摩挲掐捏着渐渐饱胀的纤小珠核,力道时轻时重,手指抽插的程度也深浅不一,yin花柔蕊怎承受得住如此狎昵亵戏,顿时花心酥透,媚洞紧咬,李忘生无声的惊叫呻吟被谢云流浅碎而绵密的吻悉数锁入唇间,挣脱不能。牝宫花阴,汨汨潺潺,这具身体活像是一口孟浪软腻的香炉艳鼎,却披着一张广寒神仙、风露姑射的画皮,从眉至眼,面上如玉白芙蓉浥露,楚楚动人,下身绽着一朵烂熟蔷薇,湿红糜丽,日日思春,长长的罗裙是花叶葳蕤,青烟翠雾,李忘生孕中敏感,再加上花珠子被谢云流掐掐揉揉的欺负了半晌,他xue内抖得越来越厉害,抖到狠处,倏地涌出好一种水汪汪、甜津津、酸酸涩涩的尖锐快美,刹那间激得他脑海中烧起一片烟霞烈火。李忘生稀里糊涂的,并不明白自己是xue里吹了,他泪眼迷蒙地护着小腹,蜷着脚尖,无力地蹬着谢云流的胯下,蹬得青罗裙底花枝乱颤,腿一抬,长裙里进了微风,搔弄得两瓣合也合不拢的软嫩花唇丝丝作痒,珠雨春泪沿着湿热花径,悄悄往下面淌,星星点点的沾在翕张似蚌的唇口,红红艳艳,晶湿黏黏,似沁非沁,似滴非滴。光景看似委屈,要是谢云流的手指就此离去,恐怕这张嘴要哭的更厉害了。 李忘生蹬得理直气壮,另一厢,谢云流被李忘生蹬得又硬又燥,他心里还顾着这“小娘子”的胎像一直未稳,经不起尘根入港,cao插玩弄。不过剑魔此人,偶尔也是会记仇的。他让李忘生一蹬,当即记起无数前尘往事,譬如昔日太极殿前,曾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地贴了一张“因寝阁空置,故寻室友一名”的告示。正所谓大雪纷飞辞旧岁,新仇旧恨一起来,谢云流追忆着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新仇旧恨,指尖跟随着新仇旧恨,触到躲在湿润rou壁里的一粒隐秘小孔。他稍一拨弄,小孔周围的软rou细细滑滑地吸嘬住他的指端,一颤一颤地开合,李忘生这次连略微挪动的余力都消失了,不仅是骨头酥了,甬道内更是酸麻欲化,绞绞缠缠,抽搐不已,有东西在突突地跳,求而不得,呼之欲出。 过于浓郁漫长的刺激,成为了一种甜美的折磨。他想求饶,求谢云流饶了自己,他不要了。 贴在他眉间的海棠花钿,香胶被谢云流的呼吸给暖得融了,绘出海棠丹葩纹样的胭脂也融了,现出眉心最本色的一抹春红,雾散花开,是芳春早红,惊鸿一瞥不需多。谢云流吻着他,他眉心的胭脂染在谢云流的唇角上,谢云流的唇缓缓游移在玉色的颊上,像一斥染轻薄的锋刃,摇漾在浸遍了溶溶樱花色的清泉里,潋滟徘徊,顺流从之。 轻薄的刀刃呵着李忘生绯色的耳垂,谢云流的语气半是劝诱,半是哄骗,他的指尖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揉搓着那点细极窄极的尿口,轻拢慢捻,有一下、没一下,“你试一试,无妨。” 蔷薇斜亸处,蕊惊红涌;樱桃雨润时,滴碎花洞。露光微泫,晴丝颤袅,香雪粉融。李忘生只觉遍体酥酸,绵软到如同死了的地步,唯有那口xue儿是活鲜鲜的,催得花眼内淅淅沥沥,从中细细涓涓地漏出一线潮热水流,打落在谢云流的手背上,他的阳物还兀自挺翘着,却没渗出来些什么。自己居然用这里……李忘生神思凌乱,他想不起此乃何地,今夕何夕;分辨不清缭绕在心头和身体里的,到底是羞耻还是快感,亦或二者兼有。而他原先不是这样的。李忘生昏昏沉沉地想道,至少,当面前这个人不在的时候,他绝不是这样的,与子母蛊也无甚关系,蛊又不是今日才附在他身上的,难道那时节,他也像如今这般的乱七八糟过吗? 李忘生还来不及想通其中道理,绫纱罗裙已被人掀到了腰际,guntang的茎头甫一碰到后庭xue口,他便迫不及待地塌了腰,眉间情态,端地是尤云殢雨,玉柔花醉。绣榻间杏眸凝泪,红帐里曲尽于飞,颠倒鸾凤,交影流春。 俟至高唐云散,阳台雨歇,已是月西去,夜正阑。 灯烛熄尽,谢云流的目光透过晦暗的夜色,望向了帐顶。暗香浮动,枕边人气息平和,似是在梦中好眠。 “李忘生,我知道你没有睡着。”谢云流转过眼来,定定地看着他,“我要和你说一句话。” 谢云流这一生,做过三件惊心动魄、险象迭生的大事。 第一件,是景龙四年,他只身夜踏大明宫,一人一剑,剑挑宫中三千铁骑。 第二件,是他自扶桑海上,乘舟西归,于西子湖畔,银辉铿然振,青锋试残雪。 第三件,是他在这白草寒沙的荒寂大漠里,缺头少尾、毫无征兆地对李忘生道:我要与你双修合籍。 这一句不啻于万丈平地起惊雷,李忘生没有任何举动,匀静的吐息却遽然一止,止了又起,起了又乱。 “我什么都想过了,你只需告诉我,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谢云流说。 恰便似,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谢云流所想的双修合籍,并非是而今这般的境况。 如若当真要双修合籍,讲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必定得是个晴日花繁、风软云轻的好天气。他要拉着这个人的手,到师父面前,好好的给师父磕几个头,再跟师父说:师父,这个人好的很,我很是喜欢他,下山买了一对红烛想迎他过门,再煮一碗桂花菱角羹当作聘礼,您可愿成全么? 后来,他从华山渡往东瀛;从寇岛行至昆仑。 走到荒漠里,没有晴日花繁、风软云轻。 良久,李忘生都没有应答,久到谢云流以为,他再也不会答他。 直到,他轻轻握住了谢云流的手腕。 莲叶上睡着一只蜻蜓。李忘生的手指落在谢云流的掌心,指尖作笔,掌心为笺,他在他的掌心上,一笔一画地写着字。 他写的很慢、很认真。写莲花峰、落雁峰;写思过崖、老君宫;写紫霄宫、论剑峰,写两仪门、三清殿、仰天池、观微阁、雪竹林、坐忘峰、观日峰、非鱼池。 直至华山纯阳三十二峰皆写尽,他又在他掌心写桂花菱角羹,写天涯此时戒,写非雾剑、非烟剑,写钟不归藏在九老洞里的酒,一盏谢云流在幼时为他做的灯,写忘崽崽、长寿面。 写到长寿面,李忘生却不肯再接着往下写了。 星月西沉,长夜将尽。 谢云流在一片幽暗中寻到他的手,攥紧了,然后,抱住他,下颔抵着他头顶的发丝。 “好,明天做长寿面给你吃。” 翌日 萨罗珊沙漠的太阳,烈似火,璨如金,大大小小的沙丘停驻于靛蓝的晴空之下,银砂起伏,在金和银的流光里,蓦然飘过一群浅青的蝴蝶。待阿依朵丽凝目看过去,才发现蝴蝶是从昨日那位青衣姊姊的衣裳上头飘来的。缥青丝线织就的蝴蝶绣纹飞在长裙上,长裙外笼着一层淡烟柔雾般的轻容素纱,蝴蝶栖在纱里,随步动摇,一对一双。 她身旁的黑衣人也还是昨日那样,峭拔而立,神色疏离。但貌似又有点儿不太一样,他是拉着青衣姊姊的手下楼来的。 中原人果然很奇怪。 然而,阿依朵丽转念一想,她想明白了,这两人昨天一定是吵架了,等到一夜过去,便和好了。因此,黑衣人应当是喜欢青衣姊姊的,假如不喜欢的话,又何必要和好呢? 阿依朵丽自觉这个结论非常妥当。她想得专注,劲一松,手里握着的东西“叮”地一声坠到地上,她弯腰把它捡起来,小心翼翼、依依不舍地用衣袖擦了擦,再抬头一看,青衣姊姊已坐在了窗前,阿依朵丽匆匆跑过去,将东西递给她。 “这是我昨夜里捡到的,是姊姊的么?” 她张开手心,惟见一支纤长银簪。簪身是一剪芙蓉花枝,簪首镂着祥云,雕着仙鹤。 日光如金线,扑在睫毛上。李忘生颔首一笑,却没有接,而是将阿依朵丽的手拢住了,要她将银簪握好,“送给你了。” 他松开手,阿依朵丽低头瞧着银簪,不觉讶然,“这,这怎么可以?” 李忘生见她尚有犹疑,遂微笑着写道,“且请宽心,此为昨日赠花之谢礼。” ……“你倒大方。”阿依朵丽的脚步声噔噔噔地消失在了楼梯拐角,谢云流坐了下来,“但那支簪子原是我买的。” 彼时,他们正经过一座芙蓉花期将谢的城镇。李忘生坐在食肆里,他稍稍分拂开了帷帽上的垂绢,举箸吃着一笼藕芽馅儿的偃月馄饨。馄饨还余下半笼,谢云流拎着酒瓮走近,往他面前的桌上放了一支莲枝云鹤的银簪,“真要扮得话,就扮得像些吧。” “我看见她喜欢这支簪子,就送给她了,竟忘记了此事。”李忘生神色歉然,他的手指在谢云流的掌心里,一板一眼地横竖撇捺,“实在抱歉,望大师兄见谅。” 他又回到了那副端端正正、诗书礼乐的样子。谢云流看得牙根痒痒,他伸手捏了捏李忘生的脸颊,左边捏一下,右边捏一下,“见谅与否,你说了不算,我不见谅。在走到下一个落脚点之前,李忘生,你得想好怎么赔我。”他把眼底和指上的桃花都留在了李忘生的脸颊上,捏完了,谢云流施施然地起身,“你坐在这里好好地想,我再去跟老板借一借客栈的后厨,做碗长寿面。” 长寿面是怎么做的来着?和面、醒面、揉面、抻面、炝锅、炝……不知过了多久,在深深的大漠中,在新月客栈的后厨里,猝不及防地传出了一道撼天动地的雷鸣。 李忘生的耳朵嗡嗡作响,阿依朵丽的惊叫紧随其后。 “锅烧炸了!!!!” 【end】